“啊——杀！杀！死！我要你死！你给我死……”

伴着口中的胡言乱语，闭着双眼的吕布，从床上惊坐而起。

双拳不停的猛击着前方的空气。

仿佛拳风之下，是一颗烂得不能再烂的头颅。

【呃、那个、稚树？阿七？醒醒，到站了嘿，快醒醒……】

面对着这个“庄周梦蝶，蝶变庄周”的稚树吕布综合体，此前有过一次“小小”失误的系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早醒了，你让我再发泄一会儿……杀！杀！杀……”

稚树仍然是闭着双眼，不断的挥拳……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出拳的频率渐渐趋于稳定，拳风带出的杀意，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重了。

这时，天还没亮……

狂躁的情绪，总有发泄完的时候。

感觉胳膊已经酸到不行了的稚树，终于停了下来。

到餐吧给自己倒了杯酒，用以平复不宁的心绪。

直到整瓶的老白干下肚，他这才有了些好脸色。

给系统的好脸色。

“你先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我的编号是357……唉算了，左右你也记不住，以后你就管我叫六哥吧。】

“就凭你这样的还想当哥？你刚才都说什么来着，现在就忘了？那股子阿谀奉承的劲儿，整个儿就一小太监，得，打今儿起，朕就叫你小六子了！”

【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你不拿我当哥，我认了，可我这不是都想办法尽力弥补了嘛，看在我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咱能不能把‘子’字儿给去了？】

“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就没见过系统当得像你这么窝囊的……”

【你还见过别的系统？】

“那可海了去了，像什么诸天之系统为王，无限之系统大帝……”

【网文里的不算！】

“哦，那没了……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啥要怕我，你往前想想，从早上开始，我一直都没提过要赶你走吧？而且就算是我想赶，我也不知道怎么赶啊，影子那玩意儿归灯泡管，我又做不了主……”

【我这不是怕！是……怎么跟你解释呢……你就先当成是尊重吧，反正咱哥俩之间，你好我也好，我好你更好，我必然不会害你，你也不要对我有任何抵触情绪，你的梦想不是做一名职业选手吗？有我帮你，早晚都会让你成为蓝星巨星！】

“借您吉言！不过你这帮我的方式，能不能换个稍微温柔点儿的？你想啊，我本来就没爹没娘，好不容易在那里面有了个亲妈，前面那些年都是她在照顾我，我这刚打算好好孝敬孝敬她，她就被你给弄死了……说的我现在就想掐死你！”

【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讲，你老娘的死，可跟我一点儿关系没有！那是个真实的世界，里面的人都有自由意志，他们想干啥，我管不着，也管不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想报仇，就去找他们报，别拿我当出气筒……】

“你是说我还能回去？！”

【回是能回，不过必须要像之前那样，他是你，你不是他，你可得想好了……】

“那还等什么？！回！马上回！不弄死那几个龟孙儿，老子意难平！我去睡了啊，你看我睡着了就赶紧……不行，我这都被你说精神了，肯定睡不着……还得再来一瓶……对了，那段历史我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趁这会儿你给我讲讲吧，正好听来下酒。”

【你咋又忘了？进去以后，他是你，但你的一切记忆，他都没有……】

“我没忘啊，出来的时候，我有他的记忆就行。”

【那你知道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好奇不行吗？貌似那边的汉朝跟我们的汉朝不大一样，就说当时的皇帝吧，我们的是姓王，他们的是姓刘，还有那些计量单位，也差得太多了，我们这是三尺一米，他们那的一尺，估摸着还不到25厘米……”

【都跟你说了，那个蓝星，是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如果和这里完全相同，那才是见鬼了。】

“所以你就当是给我上堂课呗，让我多知道点东西有什么不好？而且我只告诉你一个啊，其实我这人吧，一听人讲课就爱犯困，你早点儿把我讲睡着了，我好早点儿去报仇……还要去收敛我娘的尸首……”

【好吧……咳、嗯——话说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天下间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大英雄，姓吕，名布，字奉先……】

“zzz……”

……

亲手杵烂了一个仇人的脑袋，吕布只感觉眼前恍惚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清明。

被鲜血洗练过的清明。

清明的血红双眼，紧盯着其余的四个鲜卑强盗，好似一头初尝血腥的恶狼，在向自己的猎物宣告：

“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目睹了同伴的脑袋像南瓜一样，被那个怪力疯子捣碎，四个鲜卑强盗目瞪口呆。

就在他们还在怀疑眼前发生的事是不是幻觉的时候，那个疯子已然操起了身边的马刀，如同鬼魅一般，闪到了近前！

丧失了本性，人就不再是人，而野兽，渴望鲜血飞溅的感觉……

同伙接二连三的都已倒下，死神的触角在他们项上优雅的滑过，激射出的丝丝血柱，在空气中奏出了美妙的和弦。

明明手中的利刃，在疯子的身体上划出了长长的血痕，却仍无法迟滞疯子的疯狂……

最后一个鲜卑强盗绝望了。

号角在他颤抖的手中，发出了凄厉的呜咽，像是在替他说着遗言。

临死的时候，他发现，原来杀戮，也可以是一门沁人心魄的艺术！

自己的喉咙被疯子咬住了！

血肉横飞……

很疼，很快又不疼了。

看着扬起阵阵尘土的大队人马，他知道，自己完成了临终前的使命。

生命流逝殆尽，手中的号角再发不出一点声响。

此刻，疯子身体里的血，也该流尽了吧……

能杀的，都杀光了。

已经拼得脱了力的吕布，僵直的站在那里。

身体里的那只野兽，似乎随着伤口喷涌而出的血液，渐渐的离他远去。

他终于清醒了一些，等待着命运的判罚。

“娘，我来了，等等我，不要扔下我……”

或许是顾忌附近的守军前来围剿，杀回的这一部分鲜卑骑兵，并不打算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再浪费时间。

刚进到一箭之地，便是一轮齐射。

呆呆的望着箭雨迎面而来，吕布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他没有闭眼，因为，不想错失与母亲重逢的任何机会……

他在这短短的一生中，可谓发箭无数，但中箭，还是头一遭。

肩头挨的这第一箭，就让他痛入骨髓。

强劲的惯性将他打翻在地，跌入了身后的尸堆。

世事无常，须臾间，蛮横的猎手已变成了待宰的猎物。

箭簇入肉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悦耳……

身中数箭，却感觉身子淡淡的、轻轻的，倒也不似前番那般苦楚。

随着身体每一次的震动，生命像风中的蒲公英，一缕缕的，飞上了天空。

血水遮盖住了双眼，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恍惚中，他仿佛置身仙境，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让他觉得很亲密、很舒服。

好像回到了儿时，躺在摇篮里听着母亲轻哼慢唱。

可仔细去听，却又听不真切。

虚空的尽头像是立着一道门，被一片橘黄色的光芒所笼罩，耀眼难视。

他隐约觉得，门内，应该是他的归宿。

就在身形没入橙光前的一霎那，他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