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右肾。

接下来是肠道，这是在细菌的感染下，毁损得最严重的地方，整个肠道被剪出超过四分之三，这还是在竭力保护有活力的剩余组织的前提下才做到的。

即使是保留下来的肠道，也支离破碎得如同渔网。

但是，当经过萨维安娜催生生命成长的秘法之后，新生的肠道竟然恢复了蠕动。

接下来是肝脏，胆囊也重新开始蓄积胆汁酸。

接下来是脾脏，透明的林格氏液流入之后，流出的是飘着血丝的血水。

......

最后，连心脏和肺脏都完成了修复，玛雅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用粗大的针头穿透了河纹的腰椎，提取了河纹的脊髓液，混合着干细胞，输入了病人的脊髓，来重启免疫系统。

暴露的整个腹腔开始分层关闭，膈肌开始缓慢的收缩，接着是将胸腔复位，在劈开胸骨上打上奥金螺丝。

气管插管被拆除了，胸廓开始恢复了起伏。

莱利·挽歌喜极而泣，搂着玛雅尖叫起来：“银月在上！她活了！她活了！她活过来了！”

莱利捉住玛雅的脸，深深的一吻，殷切的问：“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玛雅却摇了摇头：“不知道，神经组织是最坚韧的，但是损失了以后恢复重建起来，也最困难。”

玛雅拍了一下河纹的头：“帅哥，把你的脑壳打开，我借点脑髓液用一下。”

河纹愣了好一会，才听明白，帽子状肌腱开始蠕动，坚硬密合的颅缝开放了一个小口。

“脑髓液里的多巴胺和其他的递质可以有效的修复损伤的脑组织。”

说着，玛雅将河纹的脑髓液和干细胞悬浊液混合了起来。

河纹用尖锥在病人的脑回处打了一个小孔，穿透了硬脑膜，将混合液注入了进去。

其他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剩余的一点点干细胞悬浊液，被注射到了干瘪的乳腺里。

医生们离开了病房，护士和家属继续陪护。

车队已经穿过了荒凉的枯草衰败、北风怒号的贫瘠之地，进入了鸟语花香的灰谷--暗夜精灵正在被兽人战歌氏族突袭的家园。

河纹降低了车速，让萨瑞尔祖恩下车去给车队放哨，以免撞到了嗜杀的战歌氏族。

河纹推开了马车的门，坐在门槛上，欣赏着灰谷林间的明月。

月光如同倾泻的牛乳，又如同飘渺的白纱，远山下，有暗夜精灵帝国遗留下来的倾颓色神殿遗址，石雕的廊柱爬满了青苔。

沿着这些遗址一直探访，就是位于佐拉姆海岸的黑暗深渊了。

玛雅也坐在了河纹的旁边，靠在了了河纹的怀里。

精神过度紧张的长时间劳作之后，人反而睡不着了。

两个人就安静的欣赏着月色下的灰谷，河纹轻轻的吹气了口哨，是月神殿赞美诗的旋律。

萨维安娜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的背后：“我有一个问题。”

玛雅懒洋洋的没有动弹：“问吧。”

“救活的人，到底是谁呢？还是莱茵塔丝·黑火么？”

“从基因学来说，不是。她将成为一个嵌合体，一个她和河纹的孩子们的嵌合体。”

“那，这算是掠夺了一个生命所有的可能，来挽救另外一个生命么？”

玛雅反问道：“可是，如果母亲都活不下来，又哪来孩子的生命呢？”

“你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个，我能感觉到，这项技术，如果落在邪恶的人的手里，会发生多少灭绝人性的惨剧。”

“技术没有邪恶与善良，是人。”

“你在偷换概念。”

玛雅抬起来头，看着斑驳的月光下脸色忽明忽暗的红龙公主，摊开了手：“好吧，我不知道。你想要审判我么？生命的守护者？”

红龙公主俊美的脸，如同大理石一般没有表情：“我不知道。连母亲都变了。

我不知道红龙军团那些古老的信条里，还应该坚持那些。”

“医疗伦理委员会”返回卧室里休息了，两个医生开始讨论一些技术和细节上的问题，对整个围手术期开始复盘。

时间在探讨中过得飞快，两个人的谈兴都很浓烈，也从这场无比繁杂的手术中获益匪浅。

玛雅突然问道：“救人一命的感觉怎么样？如果有一天回去了，打算安安静静的定下心来，做个好医生么？”

河纹想了很久，才摇摇头：“人间不值得。”

玛雅站起来，乳白色的圣光在她的耳后织成了光晕，她坚定的说：“我会让他们都值得的。”

河纹耸耸肩：“世间没有完全平衡的天平，生命的重量也永远无法简单的称量。”

“不，一切皆归与神。神说，你将爱你的兄弟姐妹。

当医学将它从神学分娩下来时，就注定了是一个不完整的怪胎。”

河纹仔细的看着那皮肤都晕染着乳白色的圣光的爱人，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你变了。”

玛雅的嘴角微微上扬：“你也变了。神赋王权，我亲爱的国王，这样你的王国才能长治久安。”

河纹却失去了继续争论的兴趣：“长治久安，哈哈。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一份的话，没有问题。我很高兴你终于有了对于未来的安排。”

玛雅又钻到了河纹的怀里，撒着娇说：“这也是为了能够永远的和你在一起嘛！你太多情了，而我会老的。”

两个人静静的依偎着，过了好一会，玛雅又开口了：“哎，你说，什么是魔瘾症？”

河纹思考了一阵，然后说：“从组织的凋零坏死来看，非常像是急性放射性损伤，极大剂量的辐射让dna断裂，解螺旋，无法复制新的细胞。”

玛雅反驳：“可是，病人却没有大剂量放射性源接触历史。”

“不，其实她们有。根据历史记载：‘所有的高等精灵长期生活在太阳井边缘，从胎儿期就接受了魔法能量的辐射，以至于他们的内在发生了永久的改变，无法再适应太阳井辐射圈之外的自然环境了。’

这个内在，我猜测是基因。

高等精灵可能已经进化出了类似于龙的四螺旋dna，或者是某种特殊的折叠方式，以更加效率的环抱魔素。

但是他们的基因结构可能并不稳定，一旦周围的魔素浓度降低了，dna就出现解螺旋的趋势。

表现出来的就是魔瘾症。

而龙的遗传物质能够非常有效的稳定魔素的浓度，并以相似结构印拓的方式稳定高等精灵的dna。

所以，这一支高等精灵才会一直停留在奥妮克希亚的巢穴附近，他们需要雄性龙的种子，来维持生命。”

“为什么不用药物依赖性反来解释，比如强阿片类药物的戒断反应？”

“得了吧，只要戒断足够长的时间，机体自然会生产出新的内啡肽的。

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而且，也根本解释不了组织大面积坏死凋零的过程。”

“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人和高等精灵生下的混血儿有繁殖能力，而龙人却没有。这说明高等精灵并没有进化出如同龙一样超级稳定的四螺旋dna.”

玛雅调皮的眨了眨眼，摸着河纹的种子袋，妩媚的说：“如此说来你会非常受到那些血精灵的美女，以及俊男的喜欢的。”

河纹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推开了玛雅：“我不能，阿莱克斯塔萨说了，这是严格禁止的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每次你在我的身边睡着别的女人，我都忍得好幸苦，你知不知道？”

女人扑了上来，两个人呼吸急促的撕扯着。

就在这时，莱利冲了出来，欣喜若狂的喊叫着：“她醒了！”

河纹比玛雅反应还快，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向病房。

莱利也扶着衣衫不整的玛雅跟了上去。

新更换的洁白干净的床上，倚靠在松软的枕头上，躺着一位病娇白皙骨感的美人。

河纹一进来，她那双酒红色的眸子就直勾勾的盯着河纹看。

她坐直了腰，金色的头发还有些潮湿，被子从肩膀上滑落，白皙平坦的胸脯起伏着。

她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这是红龙之血的力量。

玛雅上前给她检查的时候，她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河纹，整个世界里没有别的存在。

玛雅用光照射了一下她酒红色的瞳孔，这让她非常不悦的推开玛雅的手。

“瞳孔反射正常。接下来是认识能力和智力测试。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河纹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河纹只能尽可能温柔的重复了一遍玛雅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莱茵塔司·黑火。英俊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咳，咳。”

玛雅没好气的看了河纹一眼，将认识能力和智力测试手册往河纹手里一塞：“我去隔壁睡觉了。”

玛雅离开房间时，吹着口哨，分明是前世的曲调：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加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

带着你的妹妹，带着你的嫁妆，赶着那马车来。

得了，还正是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