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恍如梦中

关井城南门外

鸿一宁看着欢蹦乱跳的乌影,不由追忆起“马和猫同谋偷鱼”的往事,难免有些忍俊不禁。

但笑过之后,鸿一宁却陷入沉思,并有了新的感触。

首先,事实就是事实,只要发生就再也无法改变,你能做的只有接受。就像马吃鱼,就算再匪夷所思,但它终究还是吃了,即便只是吃了鱼鳍。

其次,看似极其不合理的事情,只要细究下去,终会有合理的解释。鱼自然不会凭空消失,如果不是真相大白,谁会想到是马猫合谋,分工明确,不留痕迹,最后让鱼葬身房顶。

还有,就像那些与世隔绝的村长和村民们所说,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消停过,要么在动荡,要么将要动荡,要么是北边动荡,要么是南边动荡。他们无力改变事实,能做的只是尽量过好现在的生活。

是啊,战争永远是少数人的妄想,却造成大多数人的苦难,而战争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或许是长久的和平,也可能会变得更糟。

作为平常人来说,除了挺身抗争,就是消极逃避,别无他法。

而如今又是一个乱世,还有那么多的牵挂、羁绊和顾虑,自己和她难道就只能生死各安天命,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她的过去,自己没做过什么;现在,自己又什么也做不了;自己很想许她一个未来,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

往后余生,自己或许只能偶尔想想从前,然后淡然迈步,继续流浪……而唯一的心愿就是,她能接受现实,快乐幸福。

以前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现在却是形单影只、黯然神伤。

鸿一宁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今昔对比之下,不禁感慨万千,双眼也跟着模糊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团模糊的白影突然闯入了鸿一宁的视野中。

鸿一宁定睛细看,那好像是一匹白马,似曾相识的白马。

只见那匹白马悄然而行,慢慢从后面靠近乌影,然后趁着乌影低头之际,猛然冲过去,溅了乌影一身水花。

乌影忽然被水一惊,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兴奋地嘶吼一声,张嘴就朝白马咬去。

白马对此早有防备,很轻易地便躲了开去。

乌影见状不依不饶,白马便扬蹄跑上岸,还来了个急停转弯,让追在后面的乌影扑了个空……

“唏噤噤……”

“噤……噤……”

一黑一白,两匹俊马,很快就在浅滩边嬉戏起来。

马儿在撒欢,鸿一宁却看得怔怔出神……

倏然,鸿一宁猛地一惊,这匹白马怎么越看越眼熟,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吗?

“一鸣哥……”

就在鸿一宁准备采取措施,验证幻梦还是现实之际,一声魂牵梦绕的声音竟从身后传来。

这声音是那样的真实而又动听,该不会是梦里所有的吧……

鸿一宁木然转过身,只见青衣长衫,亭亭玉立,双眼含泪,楚楚动人。

眼前的美丽身影,除了略显消瘦之外,与自己朝思暮想之人竟是如此相似。

“怎么会?”

鸿一宁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以前试想过无数次可能出现的重逢景象,却没料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

愣了半响之后,鸿一宁才缓缓开口道:“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也以为我们完了……可是……”

羽欣琉说着就嘤嘤哭了起来,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越哭声音越大,收都收不住。

这已经是鸿一宁第二次看见羽欣琉哭得这样伤心了。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不知所措,而是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羽欣琉紧紧抱在了怀中。

羽欣琉刚开始时有点抗拒,还试图挣脱,但鸿一宁抱得很紧,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

于是,羽欣琉便发泄似的,用双手捶打起鸿一宁来。

而鸿一宁见状反倒放松了下来,他轻轻搂着羽欣琉,然后将下巴慢慢抵在她的额头,并吻了吻她的秀发。

“回来就好,没事了,都过去了……”鸿一宁柔声说道。

羽欣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抽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她将头深埋在鸿一宁身前,慢慢安静了下来。

鸿一宁也没再开口说话,心满意足地享受着平生最温馨的时光。

而远处的乌影和白雪早已停止了打闹,它们低着头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不时还扭头看向鸿一宁和羽欣琉。

“你刚在想什么呢?”羽欣琉闭着眼睛道。

“明知故问。”鸿一宁目视前方,满眼笑意。

“我要你说。”羽欣琉追问道。

“在想你。”鸿一宁收回目光,看向羽欣琉。

“你爱我吗?”羽欣琉抬起头来,看向鸿一宁的眼睛。

“为什么要这么问?我要是不爱你,我就不会留在这里,也不会拥你入怀。”鸿一宁眉头轻皱。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羽欣琉仍旧直盯着鸿一宁的眼睛。

“我……”鸿一宁突然间张口无言。

说自己第一眼见到她时?

可那时,自己一门心思想着早点离开福寿楼,离开老三关。

说当“小习习”递给自己手帕时?

可那时,自己更多的是一时兴起与好奇。

说她在客栈时临危不乱,与自己和火姐一起对付恶少时?

可那时,自己只是觉得她与众不同,与自己想象中的大家闺秀有着很大区别,更多的是欣赏和赞许。

说她打雪仗时偷偷使用魔法,还蛮不讲理的可爱模样?

可那时,自己更多的是开心,而不是动心,甚至感觉就像在陪小妹妹一般。

后来她缠着自己了解江湖知识,再到后来跟着自己学剑,以及请她吃叫花鸡,给她送礼物……

这样相处下来,自己慢慢对她敞开了心扉,将她视为最亲近的人,可自己却不知道究竟何时开始喜欢上她。

或许是在她听到先王子遇害时,神情恍惚的一刹那;

或许是在她说要回卡西索国时,坚定而又无助的神情;

又或许是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巴特南郡的城门下时,自己才真切体会到自己有多么爱她,多么不能失去她……

羽欣琉并没有出声催促,只是静静注视着鸿一宁的神情变化。

与此同时,她也在回忆着自己和鸿一宁相处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

难道自己就一定能说清是何时喜欢上他的吗?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发生在自己生日以前,因为那是自己第一次,为一个男人留下伤心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