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极品奶奶

卢秋菊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知道三姑子在相亲,婆婆看中了现在这个男的,答应了亲事,估计要订日子了,男的就送彩礼来了。

“清儿,你去吧,你三姑买了几套衣服,你挑件大的,穿旧了给你妹穿。”

秀清听了这话,屁股又挪回到凳子上。

夏清不知道妹妹是怎么想的,有没有难过,她摇摇头,“不了,让妹妹去拿,我不要,我有衣服穿。”

夏清穿的衣服都是母亲从娘家拿来的表姐们的衣服。表姐们比她大十多岁,穿的都是大人衣服,母亲没有学过缝纫不会裁剪衣服,这些衣服穿在夏清身上宽大极不合身。以前夏清嫌弃过,但现在,她觉得也没什么。

反正很快,她也不用穿别人的二水货了。

以前,是夏清去拿了两套衣服回来。

妹妹和弟弟一人捧着一套衣服回来了,瞧上去都不高兴。妹妹主动说,“妈,他们那边有三套,我们怎么只有两套?”

卢秋菊只想到不让大女儿去受气,绝没有想到,这种明面上的事,刘满枝也能做得这么恶心。男方买几件衣服,不都是刘满枝说了算吗?

六个孩子,一家三套,凭什么她只要五套?

卢秋菊放下碗就站起来,她自己的事无所谓,忍气吞声算了。但事关孩子,卢秋菊就忍不了。

夏崇平低着头吃饭,动作慢了好几拍。

夏清还记得曾经鸡飞狗跳的这一晚了,她又哭又闹最后累得睡过去了,父母和那边还有奶是怎么起的冲突,又怎么平息的,她都不知道了。

“妈,你去做什么?”夏清抬起头来,望着母亲,“你要是去问,奶肯定会说一大堆理由,跟不讲道理的人有什么好理论的?她也不会给我们多补一套衣服,再说了,我不要!”

夏崇平非常惊讶,八岁的女儿居然能说出这么多的道理,“你怎么知道你奶会说一大堆理由?”

“她不一直都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要,这是新衣服!”

“新衣服我就要吗?穿了她的衣服,她又会满村子从头到尾说,你们有能耐生,没能耐养,一养一大窝,连身衣服都给我们买不起,要不是她,我们现在还光着屁股。”

这些话,的确是刘满枝经常会说的话,卢秋菊甚至可以想到,不等明天,这些话就会被刘满枝重复一遍,第二天好事者就会传到她的耳朵里来。

以前,她会置之一笑,说一句,“她是奶,支持了我们多少?孩子们白喊她一声奶吗?”

而实际上,她也会想不开,二叔那边的楼房是刘满枝帮忙做的,今年又帮那边买了一台拖拉机,三千多块钱啊!

父母的心竟然可以偏到这份上,当年,她一过门,就背上了债务,为了还这些债务,她和夏崇平冒着刺骨的寒风到处网猪草,好容易把两头猪喂出来了,拉去卖了,还上了债务。

想这些事,可以呕得吐血!

“算了!”夏崇平无奈地说了一句,卢秋菊从来不会违逆丈夫,只好坐了下来。

刘满枝端了半碗豆腐过来,搁到了他们桌上,站在旁边,“我一向都是一碗水端平,他们那边虽然得了三件衣服,他们都是小码子,三套的钱和你们这边两套的钱差不了多少。秀清拿的这套衣服码子还偏大些,大清也可以穿……”

刘满枝话没说完,夏清端起豆腐碗,递给她奶,“奶,这是给我们的吗?”

话被打断,刘满枝的尊严被挑战,很不快,“嗯,你们吃吧,造孽啊,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点荤,也是你爸妈没本事!”

“奶,你拿回去吧,你一碗水端平,给二叔家的是满满一碗鱼,给我家的是半碗豆腐,这是一碗水端平?我爸妈挺好的,我爸的妈才不好!”

刘满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把前半句话往心里去了,“谁说我给你二叔的是鱼?就算是鱼,那也是他自己钓的,谁让你爸没本事钓鱼?”

夏清腾地站起身来,将半碗豆腐朝旁边的石磙上猛砸过去,“谁稀罕你的豆腐?我爸有没有本事,轮得到你来说吗?狗都不吃的残羹冷炙,你拿来恶心谁?”

刘满枝一下子呆住了,她一向知道她这个大孙女儿和大儿子一样的性格,倔又直,很不讨喜。她每次就用一只金耳环忽悠,夏清还挺上钩,对她言听计从,经常站在她这边对付卢秋菊。

夏清今天已经两次跟她对着干了!肯定是卢秋菊教的。

“崇平,这是你养的好女儿,这是听了谁的教唆,敢对奶不敬?”刘满枝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教,我来帮你教,免得将来走出去,别人说我夏家的娃没教养!”

卢秋菊愣住了,要是真的打起来,女儿肯定吃亏,刘满枝是大人,虽然当了奶,但年纪不到五十岁,这些年养尊处优,身强体壮得很。

“没教养就没教养,在你眼里,我不也没教养?我们兄弟姐妹六个,你一直都当没养过我,我的女儿用不着你教!”

夏清怔愣地看着父亲,她知道父亲其实很孝顺。记忆中,祖母后来得了直肠癌,动手术住院,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和小女儿不曾在病床边伺候过她一天,都是父亲端屎端尿,夜以继日地伺候,毫无怨言,甚至还很满足。

一时间,夏清明白了,父亲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孝顺从来不是体现在惯使父母上。父母错了,他会直言,父母跟前当儿子该做的,他就尽心尽力去做。

夏清鼻头一酸,但她忍住了泪。

“哼,幸好我不止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好,好,我还是那句话,生不靠你养,死不靠你葬!”刘满枝说完,不甘心,指着姜清微的鼻子,“你个小短寿的,跟你爸一个德行,看你以后能讨什么好?”

夏清的唇瓣嗫嚅了两下,回敬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她走到父亲跟前,泪眼朦胧,“爸,我错了,我不该砸奶的菜碗。”

“没事,砸了就砸了!”夏崇平摸了摸女儿的头,“想吃豆腐,明天叫你妈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