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次回来之后竟然不觉得陌生，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门口的鞋柜上依旧摆着老夫人的照片。

二楼的拐角处还挂着那副中世纪的油画。

一时间，秦墨竟然觉得有几分百感交集，人就是在这样的情感之中一点点迷失自我。

当初他就是沉浸在家人不会抛弃他的假象当中，才会相信了那些鬼话。

秦老夫人佯装镇定的说道：“怎么会不欢迎，祁总可是稀客，往日里我请都请不来的人，现在竟然这么容易就送上门来了，可算稀客了。”

秦墨耸耸肩说：“我不是来看你的。”

老夫人指着客厅说：“我也没有邀请你，不过来的都是客，请进。”

“方姨，去让下人给客人添茶。”老夫人转过头去对着方姨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方姨立刻心领神会，她走出客厅，到了一楼的客人房间，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说道：“可以出来了，准备好，别露馅儿了。”

那个女人已经穿戴好了秦家佣人的衣服，老夫人让人给她安了一幅新的助听器，德国进口，市场价差不多在十万元左右，装上之后，她又能重新听得到声音了。

她十分的感激老夫人，并且再三保证，这件事她一定会办好。

除了她的脚有一些跛之外，看起来倒是和家里其他的佣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端着这个上去，小心点儿，别露出来马脚。”

方姨将一壶新沏好的大红袍摆在了她的面前，让她端着托盘去上茶。

女人信心十足的一步一步走到了客厅。

她希望自己今天能帮老夫人得到些什么，这样她可以拿到更多的钱，而且也算是证明了她不是一个废人。

“各位，请用茶。”女人蹲下来将茶倒好在杯子里。

其实这个动作她这几天已经练习了无数次，为的就是这么一刻。

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甚至是秦墨。

林染结果她递过来的茶，礼貌的说着谢谢。

就在这时候，女人突然笑着问道：“小姐身上好香，用的是什么香水？”

林染先是一愣，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老夫人也随声附和说：“的确，染丫头身上的这股香味儿确实吸引人。我也从来没有闻过。”

“其实也没有什么，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是一款私人定制的香水。没有什么大的品牌，是老上海的一个调香师傅做得，他会根据季节的不同寄过来不一样的香水。我大概是十五岁的时候开始用的。”

林染看老夫人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便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哦？还有这么个说法？看来你母亲是个讲究的女人。”老夫人品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说道。

林染只是笑笑说：“我十几岁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所以有很多事情我也来不及向她请教，她留下的很多东西，我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我记得原来许家也有香水品牌，是叫许愿吧？”方姨在一边突然说道。

林染缓慢的抬头，像是想了许久之后说道：“许愿其实是我母亲的名字，当时她想做出来一款中国女性用的香水，她对香很敏感。”

“是天生的调香师，这位一直为我制作香水的大师其实是母亲的师傅。”

说起来母亲的事情，林染的话匣子就好像被打开了一样。

她又很多年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关于母亲的一切了，记忆中的母亲是一位喜欢穿各种样式旗袍的性感魅力女人，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十足的气质美。

“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想过要成为一名调香师，不过后来嫁给我爸爸之后，又怀了我，我爸爸就希望她可以专心的带孩子，照顾家里。她的人生梦想和目标就慢慢的被搁置了。”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她又想再重新拾起自己的梦想的时候，我爸爸便有了外遇。”

“那时候，我妈好像终日都在以泪洗面，她很久没有笑过了，就连她每日都要喷的香水也不再喷了。”

“一直……一直到某一天我放学回家，家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她艳丽而又俗气。”

“我妈不见了，再到后来，那个女人成了我爸老婆，并且生了一个新的孩子出来。”

说起这段往事，林染分不清她是因为思念母亲还是因为为母亲感到不值，眼角逐渐湿润了起来。

秦墨抽出一张纸递过去。

她接过来，吸吸鼻子，然后说道：“你看我，这是在胡说什么。”

“其实，我经常会想，我妈妈在这世间最恨的人不是我爸，而是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老夫人担忧的看着她问道。

“因为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生，她不用放弃自己的人生在家里相夫教子。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我，她不会就那样呆在家里好多年。”

林染的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她总觉得，当年妈妈的突然离开，不是因为对爸爸绝望了，而是因为对自己的整个人生绝望。

她还记得，有一次妈妈坐在窗台上眼神空洞的问只有几岁的她说：“你说我到底是谁呢？”

林染那时候年纪太小了，不懂她的意思。

等到她成年之后她才明白母亲那个时候是在问什么。

她觉得她是丈夫的妻子，是女儿的妈妈，可就是不是自己了。

林染是在生完林依墨之后才有了这样的切身体会，尤其是林依墨也是她一个人一手带大的，这样的感受就更加深刻了。

很多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她到底是谁。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原来那个时候母亲是在挣扎，她掉在一个漩涡里出不来，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能够不掉下去，她向自己的丈夫伸出了双手，丈夫没有理会她，反而在她心上扎了一刀。

她向自己年幼的女儿伸出了双手，可是女儿却不懂，因为年纪太小了。

“染丫头，不要这样想，这世上亲情是最难以割舍的，你的母亲一定不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