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这时, 并不是正常妃嫔给太后的请安的时间, 郭才人怎么在这儿?

但付煜和姜韵不同,他困惑的事只需要直接问就好,不必像姜韵般瞻前顾后,他淡淡地问:

“嫔妾才人郭氏,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福。”

前几日付煜刚升的郭才人, 他还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在这儿?”

郭才人显然有些紧张和慌乱, 姜韵觑了眼,就不知是何心情地收回视线,她起身屈膝行礼, 耷拉着眸眼,似有些恹恹的。

付煜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若无其事地扫了眼姜韵。

付煜眸色轻闪, 下一刻才注意到太后身后的郭才人。

他轻拧眉, 颔首:“这是?”

遂顿,他弯腰扶起姜韵。

这下子, 付煜看得清清楚楚, 女子粉唇紧抿着,明显一副藏着心事的模样。

谁也没想到付煜会在这时过来。

郭才人紧张地上前,修长的脖颈微微垂下:

和姜韵曾经的经历。

姜韵最初在延禧宫中露脸,就是因她那一手推拿按捏之术,母后感她手艺甚好,才会将姜韵推到他眼前,二者才会相识。

郭才人抿唇, 似有些局促, 她迟疑地小声开口:

“前些日子给太后娘娘请安时, 嫔妾发现太后似有些不适,请安后,嫔妾心有顾忌,就转身回了慈宁宫, 询问下才知太后夜间未睡好,有些头疼作犯,恰好嫔妾曾为家中长辈学过一些推拿按捏之术。”

“今儿个娘娘又觉头疼,才会让嫔妾过来。”

也知道了姜韵为何会是这般恹恹的模样。

无他。

太相似了。

意识到这点后,付煜再去想他刚进来时,郭才人的那副紧张无措的作态。

岂不就是活脱脱的当年姜韵再现?

有人用她当年的姿态,想要走她当年的路,姜韵心中如何能舒服得起来?

付煜捏了捏姜韵的手,表面上淡淡地点了点头:

“既然太后喜欢,你日后就常来陪太后说说话。”

太后在这时才开口,她嗔怪地看了眼皇上:

“行了,郭才人胆小,皇上可就别吓唬她了,快坐下。”

付煜没去太后身边,径直坐在了姜韵身边,几番话后,他觑了眼姜韵:

“你这几日倒是来慈宁宫跑得勤,朕到承禧宫也寻不到人。”

姜韵稍垂着头,抿唇似堪声:“太后娘娘乍然出宫,臣妾怕娘娘没说话的人,这才日日跑来慈宁宫。”

她似有些吃味,抬眸朝太后看了眼,又恹恹地耷拉下眸眼:

“可如今看来,倒不需要臣妾了。”

没人不爱被众星捧月着的,太后脸上笑开了花,抬手指着姜韵,对付煜笑骂:

“你瞧瞧,这妮子贫嘴的,竟和郭才人争起宠来了。”

太后嗔怪地斜睨了眼姜韵:“你这份心思若用到皇上身上,哪还有时间日日往哀家这儿跑?”

倏地,姜韵脸颊噌红,她扯着手帕:

“娘娘怎么还打趣起臣妾了!”

二人亲昵,付煜看向姜韵眸中温柔,他低头,喉间溢出声低笑:“母后说得没错,既然母后身边有了人陪,你日后是不是就该多陪陪朕了?”

见他居然帮腔和太后一起揶揄她,姜韵面红耳赤,咬唇嗔瞪了一眼付煜,抬手抚颊:

“惯会欺负臣妾一人,臣妾不与你们说了。”

顿时,殿内笑闹成一片。

郭才人站在太后身后,脸上也挂着笑,可手指却紧紧掐住手心,她察觉得到,在太后和皇上这里,她与晗修容的区别。

格格不入。

这就是郭才人听三人谈话时,心底最显然的感受。

她插不进话,只好捧着笑脸,好让自己看起来不会那么突出。

郭才人堪堪垂眸。

既然晗修容都来了,那太后作甚还传她过来?

宫人上了凉茶,付煜抬手握了握杯壁,确定杯中的水并非冰凉,才将杯盏递给姜韵。

将这动作尽收眼底,郭才人忍不住拧起眉心。

她有一点想不通,姜韵刚进宫,充其量不过比她们早进宫两日,怎得就能和太后以及皇上这么相熟?

郭才人想起大皇子遇害那日,皇后和后宫妃嫔对姜韵的那股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情绪。

姜韵倒底是何身份?

这根本不像刚进宫,就好像和皇后她们早就相熟甚久了一般。

付煜待得不久,坐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站起身:

“前朝还有事要处理,儿臣先告退了。”

说罢,他看了眼姜韵。

姜韵一杯凉茶尚未喝完,她抿了抿唇,埋了埋首,似想要装作没看见。

付煜不着痕迹轻挑眉梢。

是他之前话未说清?

他从承禧宫来,本就奔着她来的,如今他要走了,她倒还安生地坐着?

付煜哪惯得她?

直接伸手拉起姜韵,姜韵差些没拿稳杯盏,她忙忙将杯盏放下,心有余悸地站起来。

饶是太后,也有些看不下去,瞪向付煜: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拉她作甚?”

付煜和太后说话有点混:“母后在宫中乘凉,都有美人四下环绕,儿臣却得孤苦一人,心中总有些不得劲。”

皇上亲近,太后自然受用,却佯装头疼地抚额:

“行了行了,你快将人带走吧,吵得哀家头疼。”

姜韵似有些窘迫,脸颊嫣红如果,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得令人好笑。

付煜和姜韵的身影消失在慈宁宫中。

郭才人才似惊羡地说:“皇上待修容娘娘真好。”

太后动作稍顿,不紧不慢地睨她一眼。

好吗?

用孩子和命换来的。

可这些子人倒只顾得上姜韵如今的荣光。

太后记得很清楚,当初姜韵进王府快要半年,依旧连个相像的身份都没有。

还是她请圣上下旨,才让姜韵堂堂正正地有了名分。

这样想着,太后就又升了几分愧疚,她叹了口气:

“她命苦。”

郭才人一怔,险些怀疑她听错了。

进宫就是三品娘娘,得圣上荣宠,得太后看重,背后尚有肃侯替其撑腰,连皇后都得避其锋芒,这般,提后居然说晗修容命苦?

郭才人牵强地抿了抿唇。

这些达官贵人,许是没见过真正的苦命之人吧!

另一边,姜韵刚出了慈宁宫,就咬声责备:

“皇上去处理公务,拉上臣妾做甚?”

这炎热的天,她从承禧宫过来一趟,身上热意都还未散呢,就又被付煜拉出来了。

付煜一噎。

冷冷觑了她一眼。

他垂眸,意义不明地冷嗤:“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倒是还嫌弃起来了。”

付煜直接拉着姜韵上了他的銮杖,属于姜韵的仪仗就在后方跟着。

銮杖走了许久。

姜韵忍不住从里面掀开帘子朝外看,惊讶道:

“这、这是去御书房?”

付煜垂眸,把玩着她的手指,没说话,顺着衣袖的空荡,付煜隐隐约约地看见她手臂上的那条疤,像条蛇一样盘在她白皙细腻的手臂上。

就如温润美玉上的瑕疵,令人惋惜。

付煜眸色深了些,他知晓姜韵素来爱美,这道疤恐怕她比谁都在意。

所以,即使付煜没有一丝嫌弃,而是心疼不已,在姜韵面前,他也从不敢多看一眼这道疤。

生怕她会多想。

思绪纷扰间,女子推了推他的手臂,让他回神:

“皇上在想什么?”

姜韵拢着疑惑,不过见他回神,就没再多问,而是蹙起细眉:“这是去御书房的路,可是皇上未说清,张公公走错了?”

付煜摇头:

“没错。”

姜韵顿了很久,才小声地说:“后宫不得干政。”

“依着规矩,后妃不得踏入御书房。”

付煜不耐听她说这些,低声轻嗤:

“你这时倒想起规矩了?”

前些日子,当面讽刺皇后的时候,可不见有一点顾忌规矩的意思。

姜韵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顿时恼羞成怒:

“皇上!”

付煜噤声,不和她争论。

论不过,就容易恼羞成怒。

这番姜韵进宫,可比往日要难缠许多。

付煜这般一想,就觉得有些额角作疼。

也不知他是不是魔怔了,竟觉得如今的姜韵,比曾经要真实许多。

哪有人完美无缺,似没有脾气般的温柔?

如今这样,能吵能闹,高兴时嗔笑,不悦时恼怒,才如同真人般。

这还是姜韵第一次来御书房。

御书房,是圣上处理朝政的地方,偶尔会有朝臣过来,所以,相较于后宫,御书房要雅正肃静得多。

暗红色地毯,御案旁升着袅袅白烟的香炉,和那一沓沓摞起的奏折,无一不压得人沉甸甸的。

一进御书房,姜韵就下意识地抿起唇,放轻了动作。

姜韵刚站稳,就见张盛推门进来,低头严肃道:

“皇上,卫大人求见。”

付煜坐在御案后,不咸不淡地颔首。

姜韵一直被他牵着,这时有些不自在:“臣妾在这儿,当真合适?”

付煜觑了她一眼,似在问“有甚不合适的?”。

得。

姜韵见他都不觉得不妥,也懒得再继续问下去。

奏折甚多,有几本被翻开,姜韵余光轻轻一扫,就看得见上方写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手帕,眸色渐渐余凉。

卫旬进来,看见姜韵时,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梢。

这一年下来,卫旬对姜韵也有几分了解,他觑了眼姜韵,察觉她眸中的凉意,忽然,心中咯了一声。

这是发生什么了?

卫旬有些稀里糊涂的,付煜也察觉到不对劲,他扫了姜韵一眼。

顺着姜韵的视线发现那几本散落的奏折,尤其是上面的字眼时,顿时拧眉将奏折合起,扔到一旁:

“无关紧要的事,你不用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快半个小时,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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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人皆一惊。

付煜脸上情绪越发寡淡。

他听到这儿,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付煜也和姜韵有同样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