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可不知为什么, 姜韵偏生内心无动于衷。

她想让自己如往日般怔然, 可她却做不到。

“在你眼中, 恐怕朕从未圣明过。”

他说:“委屈你那么久, 偏袒你&—zj;次, 又何妨?”

姜韵忽然推开付煜的手, 闭眸自嘲地说了句:

毕竟,谁会相信, 这件事中杜晗霜是无辜的?

顶多会觉得她是在将计就计罢了。

过了许久, 她才扯了扯唇角,似说不出情绪:

“皇上今日倒不圣明了。”

可这些话,姜韵没和付煜说。

付煜说完那些话, 又伸手去擦她嘴家的药渍,姜韵心中微紧, 险些别过脸去, 但幸好她还存有理智,稍仰头停在那里, 任由付煜动作。

后宫的确没几个是蠢的, 但就因为她们会多想,姜韵才会将陷害杜晗霜&—zj;事做得如此粗糙。

短促的&—zj;句话,藏进了心思, 让付煜心底微有些刺疼。

“可皇上可有想过,若今日这事,并非臣妾所为呢?”

明明今日之事,就是她自导自演。

“偏袒吗?”

“可皇上何曾信过臣妾&—zj;次?”

不论曾在王府,还是如今又回宫,付煜偏袒她也罢,维护她也好, 皆是因心中愧疚,甚至权衡利弊后觉得她不会做出那种事,才会如此。

付煜倏然捏紧扳指。

女子苍白的脸色就在他眼前,她只勉强地抿出抹笑:

“皇上认定今日这事是臣妾所为,所以,皇上觉得是在偏袒臣妾,委屈了杜宝林。”

可付煜不知为甚,在听到她这番话时,心中快速地闪过&—zj;抹慌乱。

女子问他:

“曾经臣妾从不曾骗过皇上,任何心思也都不会瞒着皇上,皇上觉得,为何如今,臣妾连讨厌&—zj;个后宫妃嫔,都要小心翼翼地算计,而不是和皇上直言?”

付煜心中刺疼,他有些急促地抓住姜韵的手腕,低声说:

“别说了。”

姜韵去推他的手,挣脱不开,无力地颓废,委屈和怨恨皆混在&—zj;滴泪中砸下来:

“臣妾如今也会用所谓真相、宫中舆论去逼皇上处罚旁人,同后宫妃嫔无甚区别了……”

“韵儿!”

付煜打断她的话,他很久没有这样喊过她。

自她重新进宫后,两人之间就似生了抹看不清摸不着的隔阂,让这些亲密的称呼都喊不出口。

偏生姜韵反应也因此激烈起来,她拼命要抽出手,哭着摇头:

“皇上明知道……明知道……”

“是因为我不信皇上了!”

狠狠砸在付煜心中,&—zj;直以来隐隐的认知成了真,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我本来就和她们没有区别,不是吗!”

女子似受不了这般情绪冲击,单薄的身板哭得轻颤。

付煜紧紧掐住姜韵的手腕,眼底有些红,嗤笑反问:“你觉得你和她们相同?”

明知她犯了错,他也不舍得罚她。

除她以外,这后宫,谁担得起这份荣宠?

付煜眸子彻底冷下来,连同脸上都没什么格外明显的神色,寡淡漠然,没有&—zj;丝情绪。

若她和这后宫旁人无甚不同,那他这&—zj;年来所有的午夜后悔岂不都成了笑话!

付煜可以接受她心中怨恨,接受她为了保护自己对旁人出手。

可却见不得她这般诋毁自己。

付煜轻扯唇角,轻讽:“你可知,在以为你丧身火海的那&—zj;年中,连你的名字在宫中都是禁忌。”

姜韵身子&—zj;颤,闭上眸子,泪珠子扑棱棱地砸下来。

生生砸得付煜消了声。

半晌,他终究是妥协道:“祈福&—zj;事,你若想去,那你就去。”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遂,耷拉着眸眼,沉声开口:

“晗修容忧虑豫州&—zj;事,大病不起,奉&—zj;片诚心进佛堂为豫州百姓祈福,朕念其心意甚绝,遂,不忍阻之。”

“朕这般下旨,晗修容觉得可行?”

名声她要,他便给。

待豫州雨停那日,这番说辞落入豫州百姓耳中,大可洗清之前她是祸星的&—zj;片谣言。

付煜紧盯着姜韵,等着她的回答。

可女子紧咬唇,哭得似喘不上气来,捂住唇哽咽得厉害,付煜深深呼出&—zj;口气,堪声问她:

“你要的,朕都应了,你还哭甚?”

他动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珠,他&—zj;碰她,女子就僵硬得厉害。

付煜心中不好受:

“你当真要同朕生分?”

&—zj;句话,叫姜韵欲要止住的眼泪顿时又凶又狠,她忽然扑进付煜怀中,紧紧搂住他脖颈,哭着喊:

“我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

“你说过,会好好待我的!不会叫我受委屈的!”

“你什么都没做到,凭甚同我生分!”

付煜紧紧搂住她,似失而复得,将人禁锢在怀里,听她&—zj;句句指责,喉间涩得厉害,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他闭了闭眼,忍住眸中那瞬间的涩意。

女子从他怀中仰起头,泪流满面:

“你说,不会让旁人欺负我,可当初你&—zj;走就是数月,你把我扔在府中,她们都趁你不在时欺负我!”

“你回来后,不替我主持公道,反而逐我出府!”

“在我刚替你诞下子嗣时……”

她说到这里时,似要被情绪冲击得说不出话,她伏在付煜怀中,大哭出声,手握成拳捶在付煜胸膛:

“你可知,我当时有绝望!”

“我怎能不怨你!怎能不恨你!”

她无力瘫软在付煜怀里,&—zj;字&—zj;句皆泣着泪,她呢喃:

“你是我当时唯&—zj;的底气和希望啊……”

若做不到,为何承诺她?

让她生出了希望,又生生地打碎!

若说,她之前所有的怨恨和质问,都只让付煜心中犯涩,那这最后&—zj;句话,就让付煜觉得,似心脏被&—zj;只手狠狠攥住,生生的疼。

从没有&—zj;刻,付煜这般清晰地意识到,当初他觉得是权宜之计的&—zj;句话,可对于姜韵来说,却是彻底毁了她的希望。

她合该恨他的。

付煜低头,亲吻在她额头,低低涩声:

“是朕的错……”

他自生来就尊贵,何时低过头?

可如今,&—zj;句他的错,脱口而出,他竟没有觉得为难。

付煜觉得些许荒诞。

在她刚进府时,他虽待她不错,却也从未想过,他会因她几句话,就低声服软至此。

姜韵似哭累了,在他怀中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付煜&—zj;直未动,手指轻抚上她脸颊。

往日触手可及的,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世人如此,连他也不能免俗。

付煜待她睡熟后,才让她躺好在床榻上,可付煜却没离开,坐在床边,守到了天色将亮,才站起身,踏出内殿时,他回头看了眼。

女子脸上的泪痕还若隐若现,床幔轻垂,她安静地躺在床榻上。

似将心中的委屈皆吐了出来,她不再睡梦中都浅蹙着细眉,似透着股生机盎然,让人见之心喜。

珠帘轻动,待过了须臾,姜韵眼睫轻颤了下,渐渐睁开眸子。

她轻轻侧头,殿内已经没了付煜的身影。

她眸子&—zj;片清醒,再没了付煜在时的怨恨和浓烈情绪。

其实她的确睡着了,可她后来觉浅,付煜离开时的动静吵醒了她。

只是姜韵该说的话,皆说完了,也不知和付煜再说什么,索性就没睁开眼。

姜韵轻轻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

昨日是个好机会。

愧疚这层情感,的确会让姜韵在短时间内得意。

可没有人愿意心中&—zj;直藏着愧疚,会压得人难受,付煜是天之骄子,短时间内会对她退让,可时间&—zj;长,这愧疚就容易成了枷锁。

让人想逃离。

只恨不得你这人不要出现,他就不用再背负愧疚的不安。

隔阂久了,只会将两人越推越远。

姜韵重新进宫,不是为了和付煜赌气的。

如姜韵所想,虽说付煜&—zj;夜未睡,可解了件心事,他心情肉眼可见地不错。

让张盛看得惊奇。

昨日他守在殿外,内殿的动静他是听到些许的。

若是旁人,这般哭诉和埋怨,皇上早就不耐烦地甩袖离开了。

皇上是天子,可有他做错事的时候?

没有,错的只会是旁人。

可搁在晗修容身上,皇上不仅没有不耐,反而因晗修容说了几句真心的抱怨而龙心大悦。

张盛腹诽,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就在张盛乱想的时候,忽然前方付煜停了下来,朝他吩咐:

“将小佛堂收拾干净。”

张盛&—zj;顿,猜到这是作甚,他有些迟疑说出自己的想法:“皇上,依着奴才看,若想让世人知道娘娘诚意,这得越多人看见,才越好。”

青阳寺可就在长安城外,来回不过&—zj;日的路程。

先帝崇尚佛法,这也让世人皆知青阳寺和青阳寺的禾慧大师。

张盛话音甫落,付煜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冷声拒绝:

“她昨日刚吐血昏迷,青阳寺路远,&—zj;路跌宕,她身子岂能受得住?”

张盛无语。

来回&—zj;日的功夫,能有多费事?

但付煜好似也将他的话听了进去,抿唇沉思&—zj;瞬,道:

“请禾慧大师进宫,陪同修容&—zj;起祈福。”

就在张盛要退下去办的时候,付煜叫住了他,平静地吩咐:

“日后杜氏的绿头牌就不用挂上了。”

张盛暗暗心惊,他常跟在付煜身边,自然知道付煜多重视杜氏&—zj;族的。

如今就因修容娘娘不喜,杜氏这个嫡女竟就彻底废了?

付煜不知张盛在想些什么,他想法很简单。

姜韵既不喜杜氏,那他不见就是,省得她又糟蹋自己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休息,我睡过了,晚了一个小时,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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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韵不着痕迹地眨了下眸子。

但付煜在每次事件中,有关她的证据出现时,总也会怀疑她。

自始至终,他就未曾全然信过她。

付煜这话,若落到其余后妃耳中,哪怕不感激涕零,也会心生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