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第三百二十七话 转变(上)

场景:定衍城

“主人,听闻众亲阙言已经带着锦统军抵达了民窑州境,看样子很快就要收复民窑了。”

肖氏安将手上的筷子放下,淡淡道:“阙言可是唯一一个平民出身的驸马,其才华和品德可是得到前国皇认可的,若不是上元帝后期因为朝廷**,官员昏聩,以阙言的才能怕是最差也能得个二阶大员的位子。现在他掌管帝军,虽不喜战事,但对他来说也是能力的一个证明,何况他代表的是上元帝皇族一脉,更是不能落后于人。”

“可是我还听说那个什么国辅李唐心中也在帝军之中了,还有帝军找到了荼王,那这么来看的话,阙言岂不是又要沉寂了?”

“或许吧,不过毕竟现在帝军的兵将现在都还听从阙言的,就看他能否把握住了。”

仆役微微一笑,“我看不行,阙言和三公主只想着过平淡的生活,若不是碍于郡主托军,我看阙言根本都不会带领帝军。”

“对了,荼王回来郡主知道这事吗?”

仆役:“应该知道,送信的人也去了郡主那边,想必也将此消息告知了郡主。”

肖氏安面色阴郁:“那就好……”

仆役收拾完东西转身边走出了屋子。

肖氏安独自坐在屋内想着事情,这时他顺手向桌上抓去,却什么都没有抓到,于是高声道:“仆役,茶……”

就在肖氏安话音落下没多久,一个曼妙的身姿从门外妖然而入,应絮儿端着一壶茶水来到了肖氏安对面,并将茶杯缓缓的倒入了茶水。

肖氏安正要将茶杯端起,却闻到了一股清香,转头看到应絮儿站在面前,不禁惊讶了起来,“絮儿?你怎么在这?”

应絮儿温婉一笑,“公子,好久不见了,听闻公子在此劳日费心,絮儿不忍,又思念公子,所以就来服侍公子,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肖氏安:“呵,絮儿有心了,这里还是前方战祸之地,絮儿你一个女孩子在此确实不方便,我……”

还没等肖氏安把话说完,应絮儿就急忙打断道:“公子高贵之姿尚且都能在此为天下而忧,絮儿一个低贱之人又岂会苟于平静。”

肖氏安:“絮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应絮儿抢话道:“那公子就不要再提让我离开的话了,不然絮儿就会觉得是公子嫌弃絮儿。”

“那好吧……,不过丽州现在还不太平,周边也有不少还没有除掉的行尸,没什么事你就不要出城了。”

应絮儿欣喜的点点头,“嗯,絮儿就在公子身边!”

场景:平来州沼池林

平静的水面之上,小船翩翩而过,拨开探出水面的河藻,在淡淡的波浪中轻轻摆动。

一个又一个的小船在石林之中游过,小船上的士兵静静的候在上面,似乎是在守候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石林的上端,已经有人开始慢慢的拉起弓箭,凶恶的眼神注视着下面小船上的人,似是在盯着猎物一般。

啪,一声脆响,一支箭从上射下,紧接着弓弦弹开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瞬间从水面的上方就下起了箭雨。

小船上的人接连中箭,这种没有任何躲闪的地方,只能让他们被敌人当靶子一样打。有盾牌的士兵纷纷将盾牌举到头顶,也有的举起刀剑进行抵抗,从石林的角度向下面射箭十分的容易,而从下面向石柱上面射箭却十分的困难。

就在船上的士兵还在奋力抵挡时,突然平静的水面有人钻出,巨大的浪花溅起的同时,一个个尖利的兵刃也都刺向船上那些举着盾牌的人,有些船因为被刺死的士兵倒向一边,甚至连船带人都翻进了水里,而那些翻进水里的人想要站起来时却发现脚下的淤泥就像一个深渊将他们一点一点的向下拽去。

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上百艘小船,上千士兵就几乎全部死在了沼池林中,水面很快再次归于平静,而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水面上多出了不少漂浮着的尸体。

场景:定衍城

在一个桌案上面摆放着一个打开的墨绿色景致木匣,木匣的里面用黑色精丝绵垫着,中间的地方还有一个圆形的凹槽。

而此时肖氏安则坐在桌案旁,手里拿着木之心似是在琢磨着什么。

应絮儿将一杯倒好的茶水端到了桌上,看到肖氏安手里的木之心,笑道:“公子,这个该不会就是那次在靖平城那些黑衣人要抢夺的珠子吧?”

“是呀,就是那个珠子,它叫木之心,是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宝物。”

“不知道什么用处的宝物?公子,你说话还是那么深奥!”

这时从外面小海走了进来,小海一进门便拱手道:“主上,刚刚贾思延那边传来消息,冰河以北的和东国大军南下,已经到了平来州,贾思延的河门水军在沼池林遭遇到了和东国与坞城守军的袭击,伤亡惨重!”

说着小海抬起头看了一眼肖氏安,就见肖氏安此时手里正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肖氏安将珠子放回到一个精致的木匣之中,抬起头看了看小海。

“毕昌呢?”

“毕统领今天一早就带人到城外部署暗哨了,要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肖氏安点点头,这时东德礼和铜钢、子约也都纷纷走了进来。

铜钢:“主上,我和先生听闻神风代那边又有事发生,可否要紧?”

肖氏安:“和东国南下,已经与河门水军打过照面了。”

东德礼:“和东国?他们不是跟元凯不共戴天吗?当年元凯任北大奉天时,死在其刀下的和东国将领就不计其数,怎么他们会撮合道一块儿对付贾思延?”

肖氏安拿起装着木之心的木匣子递给仆役,“喏,你帮我藏好。”

仆役闻言就是一愣,迟迟没有接过,“啊?主……主人,你让我帮你藏好这没落一族的宝物?”

肖氏安不以为意,将木匣子塞到了仆役的手里。

然后转头问道:“战场上的事,哪有什么永远的敌人,相信和东国此次南下也一定跟穹洛有关。”

子约:“这穹洛还真是一门心思搅动风云,任何可利用的人马都不放过!”

东德礼:“只要有战争,就有人死,这并不违背穹洛的灭世之说。”

铜钢:“主上,那我们这边是不是要支援一下贾思延呢,现在穹洛已经逃回了流谷,我军也得到了调整,这边还有帝军及夏军看守着,应该能分出一部分人前往平来州。”

东德礼这时也将目光移向肖氏安,眼神中似有什么忧虑。

肖氏安喝了一口应絮儿泡的茶,“确实要去,不过……我想亲自前往!”

“亲自?”几人一听都是一惊,东德礼似乎也有所料,表情略显焦虑。

肖氏安:“和东国自冰河一族之后军力大增,而且野心勃勃,如果不亲自前往,彻底击败他们,我不会安心。”

东德礼:“主上,可是根据斥候营的情报,穹洛的铁甲兵随时都可能会杀回来,如果只是依靠帝军和夏军怕是难以抵挡。”

肖氏安:“所以啊,在我兴兵平来州之前,我们得想个办法吧铁甲兵这边给处理了……”

铜钢:“主上,那带兵阻击铁甲兵的事就交给属下吧,属下一定加固城防防备铁甲兵的进攻!”

东德礼摇摇头,“一味的防御太过于被动,而且铁甲兵是单一的进攻模式,任何防御对于它们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反而可能会让我方将士深陷其中。”

肖氏安:“子约,你怎么看?”

子约拱手道:“属下觉得,和铁甲兵面对面战斗也好,还是伏击也罢,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对于我军来说其实都是一场苦战,之前攻下机关城我军已经伤亡过万,再加上之前的战斗,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击溃上万数量的铁甲兵了,或者说在击溃铁甲兵之后,和城的兵力就会陷于紧缺。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尽量避免与铁甲兵面对面,如果能困住它们就最好了。”

铜钢:“可是要如何困住铁甲兵呢?”

这时几人又再次看向肖氏安,肖氏安:“如何困住铁甲兵我不知道,不过子约刚刚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我军自圣军攻打和城一来,也经历了不少的战斗,现在将士的数量削减了一半,除了留下一部分人驻守和城外,剩下的数量也有些紧张,面对之后的战斗光靠眼前的人数怕是不够,东先生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该在和城重新进行征兵了?”

东德礼也点了点头,“我稍后就回去起草一个文书,让姬冲和拓尔顿去实施。”

“至于铁甲兵嘛……与其说困住它们,倒不如干脆想个办法彻底毁掉,毕竟上万的数量一旦困不住麻烦就会不断,……哎呀……”肖氏安想的头有些疼痛,于是闭上眼一边捏着鼻梁一边继续想着。

这时在肖氏安一旁的应絮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几人见状纷纷看去,应絮儿知道自己有些失礼,忙转过身欠身道:“絮儿刚刚失礼了,还望公子及诸位将军莫要怪罪。”

肖氏安睁开眼看着应絮儿,问道:“絮儿,刚刚你因何而笑?”

絮儿:“公子,絮儿只是一介女流,又出身低微,所以想法简单,不值得为公子所耳。”

“没关系,说来听听……”

应絮儿:“是,公子和几位将军、大人都是聪慧之人,因此所想之事都以巧思而行,絮儿身份卑微,没有诸位的巧思之才,所以想的也就简单。刚刚听闻公子和几位将军议论铁人之事,只是在想那铁人既然以我方为敌,那就一定会主要向我方这边而来,既然公子怕抵挡不住,那就把铁人引到北边,待公子忙完了平来州的事,再回来想办法不就好了,何以在此时与诸位将军探讨的那般为难。”

东德礼一听心中慌了片刻,厉声说道:“不可!北方还有数十余城尚存,若将铁甲兵引向北方,势必会给那些城池里的百姓带去无妄之灾!”

这时肖氏安却突然摆了一下手,“我看可行!”

肖氏安的话一出,铜钢和子约等人都是愕然,肖氏安继续说道:“北方各地现在都城门紧闭,城外荒野少有行人,只要我们将铁甲兵引向无人的地方,就可以避免那些城池遭遇灾祸,而且铁甲兵数量庞大,机动力强,没有一个十分广阔的地域根本无法托住它们,北方就刚好。”

子约:“可是主上,北方各地虽然没有来往的行人,却还有尚未清除的行尸,一旦半路行尸将铁甲兵引到了其他城处,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铜钢:“是呀主上,现在我们知道铁甲兵的位置,一旦引到北边,那我们可能会随时失去铁甲兵的行踪,到时危险随时都会出现!”

肖氏安脸色有些沉凝,“河门军那边战事紧急,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如何击垮铁甲兵,先把铁甲兵放到一边,然后在征讨和东国大军时思卓办法,也算是缓兵之计,到时再让斥候营人在铁甲兵周边地域看着,如果有分散开的铁甲兵,或者有落单的,能击溃就击溃,不能击溃就想办法引回铁甲兵的大军之中,只要好好把控是不会伤到北方各城的。”

“可是主上……”东德礼还要继续争辩,但肖氏安摆了摆手,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不要再议论了。我有些累了,各位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先下去吧。”

子约和铜钢都是一怔,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肖氏安向此时这般将他们的谏言推至一边,东德礼面色阴郁,看似平静的脸上心里却也早已焦虑不安。

自从北伐开始,东德礼就一直在观察着肖氏安的言行,虽然表面看起来肖氏安并无太大变化,但东德礼却清楚,肖氏安近来做事很少考虑后果,每行之事都渗透着一股狠厉,而且越来越独断专行。

东德礼很担心,作为和城王本应一切以仁义为先,上做好邦国之交,下可安泰百姓,只有如此方才以豪杰之姿受人敬仰,然而如今的肖氏安开始变的为了获胜不惜一切,独断诡谲,要知道这可是历代历史上霸者、帝君所具有的狠厉,而不是和城王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