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惑年站在当地，久久没有出声，看着已经咽气的儿子，和断了一条手臂的孙子，他觉得整个世界已经崩塌了。

杨家，完了！

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当初知道杨武军和杨兴所做之事后，他就该第一时间向楚云磕头认罪，也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步错，步步皆错。

“刘山海，我杨惑年一生坦荡，唯独在这件事上犯了浑，今日栽在楚云手里，我无话可说。”

“但你要知道，我杨惑年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了楚云！”

杨惑年说完仰天长叹一声，似乎卸下了肩头所有的重担，这一刻他不再是洛城豪门的家主，而只是一个身心俱疲的老人。

刘山海心头也有些不是滋味，几十年来，两人争斗过，合作过，是亦敌亦友的老伙伴。

而如今，他已经走山巅，只差一步便可登顶。

另一个，却站在深渊之前，只一步便要粉身碎骨。

世事难料，总是这么突如其来，让人毫无防备。

“老杨，你也是为了子孙，我明白你的感受，若是我，可能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一生坦荡，问心无愧，终究还是在子孙出问题时，犯了心软的毛病。

可这个问题，是每个身为长辈的通病，谁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子孙走上毁灭之路。

“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现在杨武军已死，但杨兴还活着，你必须把他交给我！”

虽然理解杨惑年，但死的毕竟是自己孙子，在这件事上，刘山海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个仇他必须报！

“爷爷，爷爷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杨兴连滚带爬地来到杨惑年面前，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道。

杨惑年紧紧闭着双眼，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这一刻，他必须要做出抉择，孙子的性命，和杨家全族的命运，只能选一个！

深吸一口气，杨惑年抬手轻轻摸着杨兴的脑袋，苦笑道：“好孙儿，没什么可怕的，无论发生什么，爷爷都会陪着你。”

一条命和全族的命，这很好选。

“刘家主，你我相识多年，我杨某人从未求过你什么，但今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堂堂杨家家主，何时如此低声下气过，杨惑年这是真的放下了所有尊严。

刘山海叹口气，望着和自己一样迟暮的老人，淡淡道：“只要交出杨兴，其他事情好商量。”

点点头，杨惑年一脚将杨兴踹到了刘山海面前，道：“人我交给你，我只请求你能放其他人一条生路。”

杨家上上下下将近三百口人，若是都被杨兴一人牵连，他到了阴间实在无脸面对列祖列宗。

刘山海面露难色，若是杨家只得罪了刘家，他倒是可以做主放过杨家。

可他们栽赃陷害楚云，若是不严惩，如何向楚云交代？

杨惑年也并不奇怪，刘山海有这种反应，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能在一夜之间冻结杨家所有资产，楚云的能量强大到难以想象，况且刚才楚云的态度那么坚决，显然没想再给杨家任何机会。

机会，只能靠自己争取。

杨惑年惨然一笑，道：“老刘，你放心，老夫绝不会让你为难。”

“唰！”

一把银色匕首突然出现在手中，杨惑年顶在自己脖颈，决绝道：“若是再加上老夫的命，不知你还会不会为难？”

“老杨，你别乱来！”

刘山海登时紧张起来，虽然杨家罪无可恕，但也绝不至于如此。

“只要你答应从此不再踏足洛城，不找楚先生和刘家报复，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杨武军和杨兴伏法，刘玉明大仇得报，其他人，没必要赶尽杀绝。

“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杨惑年回头看了看全族三百人的面孔，一脸惭愧道：“杨家败在我的手上，是我对不起他们，我希望您能看在我们多年合作的份上，给他们留点资产，让他们能好过一点！”

“家主，使不得，我们不要资产，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对啊，我们离开这里，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家财万贯，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

“我们不怪您，带我们走吧，家主！”

众人脸色激动，生怕杨惑年做出傻事，纷纷诚恳劝说。

杨惑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闭嘴，满眼希冀地看着刘山海。

“老刘，望你能记住我的话，跟楚先生求求情，我泉下有知，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话毕，银光划过。

洛城一代豪门枭雄，全身一软，轰然倒地。

“老杨！”

刘山海痛呼一声，紧紧闭上了双眼。

“一路走好，老朋友！”

鲜血从脖颈伤口渗出，一瞬间染红了杨府大门前的台阶，杨惑年到死都没闭上双眼，就那么痴痴望着刘山海，眼神中满是歉意。

“爷爷！”

杨兴彻底失控，撕心裂肺地爬向爷爷的尸体。

这一刻，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为时已晚。

“家主！”

三百族人纷纷跪倒，哀嚎痛呼之声，响彻整个夜空。

“老爷，现在怎么办？”

刘山海擦掉眼角泪水，道：“给杨家两天时间，让他们厚葬老杨，我去找楚先生。”

杨惑年用命做出的请求，他不得不答应，即使可能触怒楚云，他也要尽力去做。

“那杨兴……”

“照常处理！”

留下冰冷的一句话，刘山海便坐车离去。

杀人偿命，这是天理。

杨惑年的命，是用来换杨家人一个安稳未来，一码归一码，决不能乱。

……

“楚哥，杨家那边有消息了，杨惑年自裁了，想用他的命换取一些财产。”

红果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卢明站在门口，向楚云汇报道。

“刘山海呢？”

“他正在往这边赶，应该会替杨家求情。”

点了点头，楚云道：“我知道了，先坐下喝口水吧。”

张成急忙替卢明倒上一杯水，随后问楚云道：“楚先生，接下来您作何打算？”

“杨惑年倒是算个英雄，可惜被子孙拖累，可惜了。”

若是杨武军和杨兴没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楚云觉得杨惑年或许比刘山海更适合接受洛城市场。

“接下来的事情，还要看你自己，之前跟你提过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听到楚云的话，张成眼前一亮，当即恭敬道：“小的日思夜想，一直在等这一天，还望楚先生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