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会从心底想成为虚伪的人，可谁都想被阿谀奉承。”程青云叹了口气，这就是现实。

“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我舅舅要收养我。”

“嗯。”

“你还记得我妈妈是怎么离开的吗？”陈一心躺进程青云的怀里，他一把将她紧紧搂住，接下来的回忆注定不愉快。

“当那辆车将妈妈撞飞以后，她就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她用仅有的力气将一本房产证塞到我手上，等我长大以后才能将它交给舅舅，然后就离开了。”

程青云用力些，将陈一心搂的更紧，小女孩在他怀里用手指画着圈，咽下一口往事。

“我听她的话，什么也没说，在我离开舅舅家的那天，我将那个房产证给了舅舅，慢慢长大我才知道，那是姥姥家平房的房证，妈妈就好像有预感自己会出事一样，害怕我被舅舅抛弃，把舅舅一直想要的东西放在我这儿，或许我们的感情就是靠它一直在维系，从那以后我和舅舅舅妈的联系少之又少，我们互相利用，直到彼此达到目的。”

“乖，我们不会互相利用。”

“青云，久等了让你。”话里带着粗气，孙振国来了，程青云回过神，同时看见了黄娟。

“好久不见啊青云。”黄娟伸出右手，光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岁月的侵蚀，脖颈上戴着的项链宣扬着她贵妇人的地位，头发顺着肩部伏在她珍稀的皮草大衣上，黑色的低领保暖衣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相同颜色的修身裤与高跟鞋更加衬托了她的高挑身材，可是，不冷吗？

程青云伸出手，轻轻与她握手，短暂的接触手心里带回了一股梅花香味，自己没邀请她，她为什么会来？

“心心没有来吗？”另一旁的孙振国对比上午换了副模样，没有了两颊流下的虚弱汗水，领带与西装好像刚刚整理过，纹路清晰干净，圆圆的肚子上披着的白色衬衫见不到一点混乱。

“她有事去忙，只能临时离开了，今晚来不了了。”程青云编瞎话的能力越来越强，他不由得钦佩自己。

“这样啊，快坐下吧。”在孙振国的主持下，三人坐定，黄娟坐在程青云的右上角，孙振国怕挤到妻子坐的位置稍有些靠外。

“先生女士们晚上好，这是菜单，请您点餐。”服务生将菜单递到孙振国手上，他直接将它转交给了妻子，“女士优先。”

“招牌牛排，要五分熟，田园沙拉，少放点酱汁，最近在减肥，焗蜗牛，来一杯樱桃可乐。”黄娟将菜单递给丈夫。

“青云，你来点，不用客气，今晚我请客，心心这次没赶上，下次我再安排，今天就为你接风洗尘，你舅妈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才特意赶来见你一面的。”

“对啊，要不我才不跟他出来吃饭，他饭局可多着呢，我要是一场一场赶着来，可得跟他一样胖成个球。”黄娟拍着自己丈夫大肚子，能敲出鼓声。

“啊。”程青云看着菜单，自己不是来吃饭的，黄娟来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他本是希望能够问问孙振国关于咖啡的事，他想看看对方在自己提到咖啡时会作何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孙振国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发难，还把黄娟喊来了。

“你真是难为孩子，这样的地方他恐怕都没来过，你让他点什么，他哪知道什么好吃。”黄娟翘起二郎腿的双脚换了一下位置，又一抹香水味冲向程青云的鼻子。

“这都是小场合，青云以后肯定得常来，就算是之前没来，这次也权当是为以后做演习了。”孙振国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腿，她的话说的不漂亮。

“你慢慢点，爱吃什么都由你舅舅买单。”

“那来个提拉米苏，卡布奇诺，芝士玉米沙拉，再来个牛肉汉堡吧。”他想起了肖超璐上午点的食物，他心疼那一百元，他看着菜单一个牛肉汉堡就要一百元，有钱人的世界他不理解。

“来三份推荐菜就行。”孙振国看也不看菜单，将菜单递回去。

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还没听到过这样的要求。

“就按他说的点，什么卖得好来什么，多少钱都行。”黄娟笑着看着年轻的服务员，“有的是钱。”这四个字写在她白净的脸上。

“舅舅，心心说这咖啡太好了，我们不能喝，让我给拿回来。”程青云这次没空手来，可自己也没钱买什么对方能够看得上的礼物，在听过咖啡店店员介绍过这价格不菲的咖啡后，他想了又想还是将它们物归原主吧。

“唉，青云，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两罐再贵能有多贵？你舅舅不差这三瓜俩枣，况且你舅舅爱喝茶，我喝饮料只喝可乐，咖啡放在我们家也是摆设，正好拿给心心，你们喝了也不算糟蹋，总比放那过期，扔了强。”黄娟将程青云拎东西的手压下去，从大衣里掏出一盒烟，一堆外国字。

“青云，你跟心心说，咱们都是自家人，自家人给自家人送点用不到的东西，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每说一句话他脸上的肉都跟着颤抖，他开始刻意放慢速度，“一两罐咖啡而已。”

“舅舅，你知道这咖啡多少...”程青云想说你是不是这两罐咖啡多贵啊？

话刚讲到这儿，被孙振国用话呛走，“这是公共场合，最好还是不要抽烟，有些人很敏感的，闻不了烟味。”他冲程青云笑笑，“青云你见谅，她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程青云看着那支女士烟被黄娟叼在嘴里，熟练的右手大拇指送上火，一股薄荷气体弥漫在餐桌上。

“我之前是不知道烟进入身体会这么舒服，进入了第一次就会想第二次。”黄娟迷离的眼睛瞟着自己的丈夫，又冲他吐了口烟，“最后，你想戒都戒不掉。”随着将烟彻底从嘴里排出，嘴角形成了一抹讥笑。

“我看你就要成仙了。”孙振国捂着鼻子，用手扑腾着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