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高专第八天

年少的相遇,异界的相依,三年的相伴——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直都自信地觉得,他们和织梦能并行到永远。

那些没被戳破的,彼此心知肚明的,却唯有织梦不懂的情感,也不用着急,因为他们还有美好的明天和漫长的未来。

在那漫长的未来里,织梦终有一天会明白,何为喜欢何为爱;明白除了他们外,无人足以与他相配,与他比肩。

——就算是硝子也不行!也不可以,不允许!

如此自信,甚至自信到自负的两人就像是巨龙般这么守着他们的珍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片刻。

直至那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他们的珍宝突然消失——

无法形容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感觉,但就算是硝子,开这种玩笑他们也是会生气的。

但硝子不会开这种玩笑,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魔幻,那么残酷。

明明约好了即将大展手脚的改革,明明定下了再次度假的时间,明明说好了会相伴永远……约好的人却无法再赴约,亦无法再醒来。

他们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失败。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们会为我哭泣吗?’

‘有最强的老子在,怎么可能让你死。’

‘我们会保护你的,除了自然老死,织梦你不会存在别的死法。’

‘……就算织梦只剩下了一口气,我也能将你救回来的。’

曾经说过的保护誓言,也变成了无法改口的谎言。

……

“是谁?织梦怎么可能会死!不过是区区特级咒灵——”

“现场只有织梦和那只咒灵留下的咒力残秽,只是区区特级咒灵,织梦怎么可能……”

“明明没有伤口,没有任何伤口!为什么?为什么会……”

不敢置信的,荒谬的,以及愤怒的,乃至悲痛的——再多的情绪,都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让织梦起死回生。

五条悟和夏油杰,咒术界最强的特级咒术师,体会到了此生最大的失败。

亦失去了挚友兼挚爱。

他们成功改革了咒术界,如当年所说的那般清除了腐朽和腐烂,成为了咒术界的未来。

可那个应当与他们一起改革,共享荣光的人,十多年来却再也不曾醒来。

明明那颗珠子让他恢复了呼吸,恢复了生命,可为什么就是无法醒来?!

直至那一天,织田作之助打来电话,说在横滨看到了织梦。

可是织梦一直都在东京,一直在沉睡——

怀抱着满心的怀疑和那么一点希翼,时隔多年,五条悟和夏油杰再次见到了他们的珍宝。

那是活生生的,会动会跳的织梦!

但彼时的对方已然成为了咒灵,还失去了人类时的记忆,对他们的印象只有敌对,和不死不休……

‘你说什么?朋友?真是笑死我了。我可是咒灵啊,怎么会与想祓除我的咒术师是朋友!’

可是,我们就是朋友啊。

……

‘你很好,我很中意。如果你是咒灵,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原本,就是最好的朋友啊。

……

‘敢动花御,杀了你哦~’

它是朋友,我们不也是吗?为什么要厚此薄彼呢?

……

‘真是……不甘心呢。’

那就别死啊——

……

那个人乘雾而来,随雾消散,如梦一般,徒留怅然。

最后的最后,还是只剩下他们,在水晶棺前,无言相对,独余默然。

权高位重,也无法弥补内心的空洞。一点一滴,是日渐加重的绝望。

挚友变成了仇敌,保护变成了谎言,复生重归于死亡,希望被绝望日渐覆盖……

白日里辛勤工作,嬉皮笑脸。

深夜里酗酒消愁,醉生梦死。

“哈、哈……这可是据说全日本最好的清酒,织梦不想尝尝吗?”

“嗝……织梦再不起来,酒就要被我们喝光了……”

满地的酒杯倒下,却等不来那道熟悉的声音,等不到那人掀棺而起。

在醉酒的时候,他们忍不住吐露真言——

“如果……如果能回到那天——”

“回到织梦还在的那天……”

强烈的愿望,深刻的眷恋,化作最深的执念。

也不过是想入睡之时,让他们在梦中如愿。

然后,美梦成真了——

在两人的努力劝说解释下,织梦总算是勉强信了他们的话,放下了手机。

想想一开始也是因为他对清酒的好奇,才惹得两人跟他一起喝,织梦果断道歉:“抱歉,这次是我的错,我以后会注意不喝酒的。”

黑发的丸子头少年,夏油杰一脸的温和:“没关系,下次少喝就好了。”

“是我们自己要喝的,别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白发的少年,五条悟直接说道。

织梦连连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一旁被收拾干净的桌子有些困惑:“我们真的喝了很多吗?我好像没印象了……”

他只记得,好像喝了几口……就记得喝了几口了,后面就完全断片了。

刚找出这段记忆的两人沉默了一瞬,就听织梦突然问道。

“对了,硝子和歌姬前辈她们呢?”

醒来后到现在一直没有看到她们哎。

“她们先回去了。”想了想,夏油杰解释道:“因为你和悟都醉倒了,我不方便带你们回去,所以就在包间里多留了一会。”

该说幸好他记忆不错吗?否则怕是要露馅了。

与白发少年对视一眼,五条悟就这么靠近了织梦,极为自然地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拉长了语调撒娇似的开口。

“好饿啊织梦,别管她们了,我们去吃饭吧?”

“你这么说我也有点饿了。”习惯了被搭肩的织梦,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腹中空空。

然后,长发少年对夏油杰笑道:“那我们就去杰说的那家面馆吃饭吧。”

“好。”本能快过思考,发现自己已经答应了的夏油杰,不得不翻动记忆他当年说的面馆是哪家。

“还有。”织梦侧首看向身旁的五条悟:“本来今天说好了下午去游乐园的,结果喝酒耽误了。不过游乐园的话,晚上也是开门的吧?”

织梦笑吟吟地询问:“所以,悟和杰要去吗?”

长发少年的言语神态与记忆中的身影就此重合,两个来自未来的最强咒术师们情不自禁地恍惚了片刻。

“……去。”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只要是你的邀请,我们从不会拒绝。

另一边,被水晶棺中的织梦吓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也顾不得去纠结彼此仿佛年长了许多岁的事,只想先把棺材里的织梦捞出来。

就算这水晶棺看起来精致又漂亮,也不能无视它是棺材,是装死人的事实啊!

织梦怎么可能会死呢?明明刚才他们还在一起吃饭呢,总之先把人捞出来问问再说。

可真要去开馆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水晶棺像是没有连接的缝隙一样,让人想要推开棺材都感到无从下手。

夏油杰试着暴力打破来了一拳,但没能在水晶棺表面留下丝毫痕迹。

“先等等杰。”五条悟的六眼看出了水晶棺的特殊之处,制止了他的攻击。

“这是一个特级咒具。”

将眼罩推到头上的五条悟,神情复杂地看着这副水晶棺:“它能封存棺中之人的时间和状态,将一切维持在放入之时。关闭后免疫任何外部攻击的同时,亦无法再被从外部开启。”

顿了顿,白发青年补充道:“作为相应的代价,外部坚不可摧的特级咒具,在内部只要轻轻一碰就能开启。”

换言之,这是一个封存死者,又期待着其中死者能掀馆而起的特制特级咒具。

而将织梦封存在其中的人,怀抱着的是何种想法,不言而喻。

紧握着拳头的夏油杰沉默了。

随即,他捂着泛疼的头开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刚刚不是在包间睡觉吗?”

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到了织梦疑似死亡的现场!!!

他这是在做梦吗?可为什么头上手上传来的痛感这么真实?

五条悟扫视了一番四周,将视线再次落在水晶棺中安然沉睡的织梦身上,难得没了往日里对万事的自信把握,反而充斥着难言的烦躁和不敢置信。

“比起做梦,这更像是我们来到了未来!”

突然变换的地点,突然长大的彼此,以及水晶棺中长睡不起的织梦——这一切的一切都通过六眼明确地告知着他,这就是未来的残酷事实。

——这是个糟糕的未来!

他怎么会没保护好织梦呢?他们的未来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造成这个未来的原因是什么?他回头就——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打断了五条悟逐渐危险的想法。

夏油杰回神看向他,五条悟拿起手机一看,是家入硝子打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五条悟接了电话。

“垃圾解决了吧。”

对面传来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语气颓废而冷漠。

“解决了就把尸体送来,我正好现在处理了。”

夏油杰对这个垃圾称呼的是谁满头问号,五条悟看了一眼水晶棺上特殊的示警术式,倒是明白了家入硝子打电话过来的原因。

这样的话,说明硝子是可信的。

五条悟就直接问道:“硝子,织梦是怎么回事?”

有他们在,织梦怎么还会躺在这里?!

对面沉默了一下,接着传来有些不满的声音:“你的脑子终于被六眼烧坏了吗?酒少喝点,天快亮了,明天还有大把工作呢。不想加班到没时间去看织梦,就给我好好去睡觉啊!”

夏油杰忍不住开口了:“不是酒的问题,硝子,我们一觉醒来就发现织梦躺在这里了,可是织梦刚才还在跟我们吃饭呢!”

“你说什么!”对面传来家入硝子激动的声音。

“你们等着,我这就过去!”

过去?!!

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