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瞬间就僵住了，是啊，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呢？不管是刘氏被打板子，还是季瑶在宫中失仪，在明面上都跟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淡淡的反问之中，她陡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不起眼的孙女陌生起来。

她依稀记得，小丫头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她是极为宠爱她的。

只是随着她的生母离世之后，她就渐渐变得性子乖张。

曾经有一次，她竟然狠毒到把季瑶给推下冰冷的水塘。

当时是她亲眼所见，那明明是她的亲姐妹啊，她怎么就能下的去手？

后来她又在小丫头的房间发现了巫蛊娃娃，原来自己这么多年身体不好，全都是她诅咒的。

她是打心眼里厌恶这个孩子啊！

原本以为回到庄子上，能眼不见心不烦。

却没想到，她竟是把整个将军府都搅的乌烟瘴气，如果她再不回来，只怕整个家都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她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拐杖，冷声斥道“你的第一错，对长辈不尊！”

“你的第二错，对姐妹不爱！”

“你的第三错，对祖母不敬！”

“你的第四错，就是水性杨花，不守女德！”

如此四宗罪从眼前祖母的嘴里吐出来，直让季新兰心头无比的酸涩！

眼前的人，明明该是最疼爱她的亲人啊！

却因为种种误会，恨不得拆她的骨，剥她的皮，还用如此恶毒的话训诫她！

她微微垂下眼眸，将繁杂的情绪遮掩，倔强道“祖母说的这些罪名，兰儿全都不服，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眼看着她转身就要离开，盛怒中的季老夫人直接拿了茶盏往她后脑勺上狠狠砸来。

这一下，若是砸的准了，非让她头破血流不可。

季新兰下意识偏头躲过，那装满热水的茶盏就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不孝女，给我跪在这些碎片上！”凛冽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炸响。

季新兰眼底闪过冷肃之色，她一直都知道祖母是厌恶她的，却没想到，竟然如此恨她，这些瓷器碎片极为锋利尖锐，这是打算要废了她这双腿啊。

她嘲讽的勾起唇角，就算是老夫人又如何，她既然重新活过来了，就绝不会再让任何人磋磨，欺负致死！

这时候老夫人身边的冯嬷嬷已经快步走过来，她看似慈爱的规劝“大小姐啊，你就别使性子了，老夫人这才回府，你就服个软，给她跪下得了！”

话音落下，就毫不犹豫的用力按着她的双肩往下跪。

季新兰早就防备着，老夫人身边的婆子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前世她吃了不少苦头。

这一世，还以为她是软弱可欺的小绵羊吗？

真是笑话！

她迅速拿出一枚银针，毫不犹豫的往她手腕上狠狠扎了下去。

“哎呀！”冯嬷嬷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去，却因为脚下滑倒，一屁股就跌坐在那些瓷器碎片上。

“嗷，救命啊！”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几乎要掀翻了房顶。

老夫人也是吓了一跳，刚刚坐的那一下可真够是狠的，她都能感觉到疼了。

也顾不得再继续教训季新兰了，只是着急大喊“快去请府医啊，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给扶起来啊！”

丫鬟们七手八脚的往前，但是刚一碰到她，她就凄惨的嚎叫，顿时把众人吓得脸色发白的倒退几步。

冯嬷嬷都哭出了颤音“老夫人，求你救救老奴啊，老奴快要疼死了！”

老夫人当然也想救她，可是看到不断有鲜血从她的屁股底下渗出来，腿就软了。

她只能安抚“你再忍一忍，等府医来了，让他把你扶起来！”

季新兰毫不犹豫的开口“我是懂一些医术的，能迅速给嬷嬷止疼，我来扶你！”

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冯嬷嬷吓得浑身发抖。

她之所以被伤的这般严重，就全都是拜眼前的大小姐所赐啊！

她下意识尖声反驳“胡说八道，你懂什么医术？你不过是想要我死的更快而已，你这般心很毒辣，怎配为我季府的嫡女大小姐？”

她是在老夫人身边被骄纵惯了，再加上身上着实疼的厉害，一时间忘了礼数，破口大骂起来。

季新兰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凝眉道“嬷嬷，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祖母虽说刚刚回府，想必也听说我送的礼物缓解了太后娘娘的顽疾吧？”

老夫人还真不知道，刘氏恶人先告状，自然只拣着对季新兰不利的话说。

目的就是挑起她的怒火，让她用家法狠狠惩治小丫头！

此刻，她陡然听到，连忙追问“你真的讨了太后娘娘的欢心？”

季新兰没有隐瞒，将礼物始末说了个清楚。

老夫人倒也没想到她会在太后面前长脸，阴沉的面容上旋即闪过一抹思虑。

她凝声道“既然她真的懂些医术，那就让她来吧！”

冯嬷嬷委屈，却又不敢再骂。

就算大小姐再不受宠，也是正儿八经的季府主子。

看来这次不能帮着夫人报仇了，就只能再寻机会。

季新兰将她伸手扶起，她一瘸一拐的爬到旁边的软榻上。

当看到那些锋利的碎片刺进她身体的时候，老夫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伤的着实有些重啊，先不说得养多久，就说这些碎片要弄下来都费些功夫。

季新兰却半点都没有犹豫，镇定道“老嬷嬷，你忍着疼，这些瓷器碎片是非要拔出来不可的！”

冯嬷嬷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疼的都让她恨不得死过去。

她恨死了眼前的贱丫头，自然是不同意让她动手！

她咬牙说道“老夫人，老奴不想死在她手里，求你赶紧让府医过来吧！”

这时候外面响起一叠声的叫嚷“老夫来了！”

不用说，来的是季府唯一的医者，季怀仁！

他早年是跟在季老将军在战场上做随行军医的，因为有一次受了重伤，便送回京城休养。

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留下做了府医。

他的医术极为精湛，但是却耐不住冯嬷嬷撕心裂肺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