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正文终篇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温言明白自己喜欢上有夫之妇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

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呢,大抵就是一日白头,明明没有什么希望,却拖着身体在时间游荡的。

虽说外界很美丽。

生活很丰富。

但是……

有着求而不得的女人。

生活又怎么会有光彩。

若是……若是有下辈子!

他一定一定要比陆含章更早的遇见她。

温言活了很久,很久到陆含章没了,宁宴的头发变成白色的,依旧不想放弃。

想跟你在一起。

想说……

执子之手,倾世温柔。

然而,那个执拗的女人,守着黄土做成的小坟包,每天都会拎着小马扎去坟包前面念叨。

听见风吹,听见鸟叫都说是陆含章回来了。

都说爱情爱到最后就是陪伴。

但是,他陪伴了一生,直到女人也变成了一捧黄土,也没有达成所愿。

这样的一声太累了。

累啊!

看着窗外的雪花,温言想,这个冬天真冷了,即使房间里烧着炉子,穿着羽绒衣,也挡不住这种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沟子湾藏在深山里,除了每年固定交皇粮的日子,鲜少可以看见外地人。

宁宴扛着锄头,往地里走去。

杏花开的怪好看的,过上几个月,杏子树上就会结满杏子。

黄澄澄的杏子熟透之后是软软的,稍稍用力一戳,甜丝丝的汁水就会从果子里流淌出来。

跨过几颗杏子树,折下一枝开满杏黄的花枝。

捏在手里,时不时低头温一下、

淡淡的香味儿并不浓郁,但是宁宴却很满意。

穿过这边儿的林子,走到自家地里,开始把刚刚冒出头的杂草锄去。

宁宴很勤奋,十岁岁出头,正水灵的年纪。

除了有些纤瘦,不怎么爱说话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村里好些人都想让宁宴当自己的儿媳妇呢。

宁宴锄地累了,拎着出头往河边走去。

温言坐在河边,手里拿着鱼竿,看见来人……

心似乎停止跳动了。

现在的宁宴还没有遇见陆含章。

也没有宁有余,不必进过几年如一日的冷眼恶语,不必被生活排挤,不用将自己贬称一个疯子,也不必浴火重生。

现在的女人,还是一个纯正的什么都不懂的少女。

不过——他先遇见了。

宁宴乍一看见河边的人,挪了挪步子,往旁侧远离了一点儿。

蹲在河边,用河水把双手洗净。

过上一会儿,河边变成清澈的,再伸手捧出来,放在嘴里。

喝了,喝了!

温言握着鱼竿的手有些稍稍用力一些。

他认识的那个叫宁宴的是绝对不会这样喝水的。

她会说,河水里有太多人眼看不见的小虫子,喝的多了会肚子疼。

“姑娘,喝生水对身体不好!”

温言的声音很好听,就跟人一样好看。

宁宴抬头,视线在温言身上停留一会儿,干巴巴说了句:“谢谢。”

然而,转身离开了。

这么好看的人,大概就是二婶说的村里山脚下新搬来的人。

瞧着穿着是个富贵的。

不是她们这种人家可以结交的。

宁宴走的很快,在温言还陷入回忆的时候,身影就消失了。

等温言反应过来,哪儿还有什么身影啊。

遇见想要遇见的人,虽然跟他期待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但是……生活阅历不同,哪儿能够要求这个人跟经历过生活后一样呢、

温言拎着鱼竿往山脚的那个小院里走去。

小院是三进的。

建造的位置户型还有用的材料,都上辈子在这里居住的时候用的东西一样。

走进去,就能感觉到那种时光重叠的熟悉感。

重生……

高塔之上,竟然真的有这般的能力。

温言坐在书房里。

烹了一杯茶水。

不徐不缓的打发时间。

宁宴呢,也没有吧这次的相遇当一回事儿。

日头西斜,宁宴往家里走去。

站在家门口,里面又传来争执的声音。

“凭什么不让谦辞念书,谦辞念书那么好。”

“能凭什么,我说大嫂,咱们家这情况,也就谦辞花的多了,放在别人家里,这么大的孩子都能帮着捡柴了,他不仅什么都不干,花的还最多,俺们谦溢从县城拿回来的钱,都被他花出去了。”

“谦溢当年念书的时候,还是我们家朝阳出钱呢,我家朝阳这才没几年,你们就不记恩情了。”

徐氏说着话,哭了起来。

小李氏撇撇嘴,瞪了宁朝晖一眼。

“娘,您说一句公道话,这谦溢都念书了念到十四五,我们家谦辞就不是您的孙子了?”

“这能一样么,谦溢小子聪明伶俐,谦辞就算念书也是白花钱。”

“什么白花钱,这念了书就是读书人,我不管,若是谦辞不能念书,我就那这事儿往族里走一圈,族里人都可念着我们朝阳的情分。”

徐氏红着眼睛,视线落在宁耿田身上。

这种大事儿,做主的还是一家之主。

老宁头瞪了大李氏一眼:“念书念书,让他念书。”

“这念书可得好些银子。”

大李氏心里有些不情愿,低头嘀咕了一声。

“让徐氏跟大丫头多做点事儿。”宁耿田补充一句。

徐氏听见老宁头的话,终于满意了。

多做点儿事儿也无所谓

反正,家里灶房这些事儿,都是她忙活。

甭管啥时候,都不会安排她做别的。

顶多就是把家里人的衣服也洗了,毕竟,大李氏不喜欢油烟味,小李氏做的菜根本就没办法入口。

徐氏答应的很利索。

宁宴……

宁宴站在外面,听见徐氏的应答。

有心反驳一下她现在做的够多了。

伸手看一下手掌,上头都有茧子了,哪个女儿家手是这样的。

宁婉儿跟宁欢儿年纪比自己小上几岁,但是……

一个比一个白嫩。

她也想那样。

但是……

弟弟要念书呢。

宁宴扯扯嘴角笑了一下。

她已经快十五岁了。

虽说瘦了一些但是一把子力气,干活勤快,长得也不丑,找一个性子好的男人,那样日子就能轻松很多。

想到这些,耳朵红了一下。

推门走回家里。

徐氏回头瞧了一眼,皱起眉头说道:“怎么回来这么早?”

“嗯,最近外面不安全,说是有打仗了,天一黑就得回来。”

“去把院子扫一下,衣服洗了去,有点儿眼力劲儿,可别惹你奶奶生气。”

“……”宁宴叹口气。

二婶也是当娘的,但是欢儿的日子,根本就是她不能想象的。

还好,自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日后寻了夫君,生了孩子,她一定一定要可劲儿宠着自己的女儿。

可不能让女儿跟自己一样,当牛做马的。

不做成么

自然是不成的,弟弟得念书,她就得好好表现,她没有父亲,本就比别人过得艰难。

怨不得谁。

穷困只是暂时的,她手脚麻利,人也不蠢,只要寻一个好一点儿的夫君,脱离了这个家就好了。

……

打扫了院子,又把猪圈里的两头大白猪给喂了。

洗赶紧木盆里泡着的衣服,又去水井那把儿提水。

把院子里的水瓮盛满水。

宁宴才松了一口气。

往堂屋走去。

捡起一颗窝头啃了起来。

呼噜噜的喝了一碗汤,一口气都没喘,又从箅子上拿了一个窝头。

“造孽了,猪都不是这么一个吃法,我说嫂子你能不能好好教导一下宁丫头,这么吃起来,会把人给吓到的,以后因为吃的太多,嫁不出去可就……”

“……”宁宴手里的窝头差点儿拿不住了。

能吃是福啊,怎么可能不吃。

继续吃。

如同没有听见小李氏的话一样。

反正这人见天都这么说,一旦自己忍不住,顶嘴或者干架了,就是不孝顺。

一顶帽子带下来,所有人都会看不起的。

那样,就嫁不了好人家了。

不过还是怪生气的,那就再多吃点儿

宁宴又从箅子上拿了一个窝头。

宁朝晖都没吃这么多。

这下子,徐氏忍不住了,拿着筷子在宁宴手上敲了一下:“少吃点儿,女孩子家家的谁像你这么能吃了。”

“我饿啊,别人家的女儿也不用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啊!”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混账。”

徐氏鼻子一抽,眼泪直接往地面上咋了下来。

“大丫头赶紧跟你娘道歉,真是的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儿。”宁朝晖放下手里的筷子,眼皮儿耷拉一下,满脸的道貌岸然。

宁宴低下头,道歉,又没做错凭什么道歉啊!才不要道歉。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必须得好好教一下,明儿不许你吃饭了,自己反思一下去。”

大李氏说着话,将宁宴手里剩余半个窝头抢了过去。

宁宴看向徐氏,徐氏还在哭。

若是换成别人的母亲,这会儿大概开始为孩子打不平了。

她是不是亲生的呢?

肯定是亲身的,她还记得,前些年父亲还在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念书还可以跟着父亲一起认字。

后来父亲出去了,她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