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成是痛苦的，也是纠结和难以选择的，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罗庭夜的心意不会改变，而且在这些年里，他也大概的了解了这个男人。

“你是个极好之人，没有半点的坏心思，看看外头的那些个庄户人家，哪一个不是夸你的？他们租了罗府这么多年的田地，没有一次抱怨过，也从未想过易主，这就是你的善良之心，可，你也是个不怎的坚定之人，处理田间地头的事你是一把好手，可是处理后宅之事，却是差强人意， ……但，我不怪你，毕竟这人心都是肉长的。”

没错，这就是罗庭夜的态度了。

他虽然对他照顾极为的周到，可是却对后院里的事太过于放任了，若是他在这方面对柳氏有所约束，又或者是柳氏在第一次开口表达想要罗府家产之时喝退她，想来也不会到达这样一个地步，也不会让人渐渐失望。

其实，像今日这样的事情早晚会发生，他原本就想着四年之后离开罗府便将这地契和信交到他的手上，只是事件以这样的方式提前了。

所以，罗庭夜并没有震惊，全程都很淡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夜儿？”

罗大成唤着他。

罗庭夜笑道，“好了，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们便再也没什么不懂的了，今后，你还要多加的保重才是。”

柳氏不是个好的，那两位庶子也称不得好，所以，罗大成以后的日子也是可想而知的，没了他和颜篱的管束，罗大成只怕要被烦死吧。

“等等，这话还没有完全说开，既然要说，不如将我们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开吧。”

颜篱这个时候抱着汤婆子走了进来。

“你？”

“呵呵，罗大老爷，其实，要说真的这一切的错还是你的错，是罗庭夜嘴下留情了才没有说出来，可是，有些话我不吐不快，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性子直爽，眼睛里也容不得半点的沙子。”

就要离开了，索性也让罗大成心里有个底。

颜篱顿了顿，再继续道。

“这罗府后院里的事，你也不是全然不知道，罗庭夜身子不好，可是还不能不好到足不出户的地步，可是柳氏却因着这个借口不让他出门，不好意思，请恕我很愤怒，她这是将一个大活人扣在了后院里近十年之久啊，这与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

她很心疼罗庭夜，她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这不大的宴夜院里呆上十年，这是一个何其残忍的数字和概念啊。

罗大成，不说话了。

“之前的，我也就不说了，那我就来说说我进门的这些个日子里发生的事吧，那一日，我与罗庭夜听见了，听见柳氏说要谋害了罗庭夜，而你也听见了，可是你当时却并没有进去阻止，只是转身离开了，第二日你便下到田间去了，这种做法，放在柳氏的眼里就是你默认了她的行为，所以，眉儿才敢大着胆子的在自己身上下了那种见不得人的药想要引得罗庭夜旧疾再发，罗大成，只怕你还不知道吧，章嬷嬷和眉儿都是柳氏特意安排过来的，美其名曰好生的伺候罗庭夜，而这结果你也看到了，他病发了， 若不是赵大夫的医术高明，罗庭夜哪里又挺得过来？”

她清楚的记得，这个长得人神共愤的男人真的脸色几近透明的躺在那里，浑身被银针扎满，就像个刺猬一般，这个画面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忘却。

“所以，罗大成，你说罗庭夜的病发是不是也与你有关呢？”

这个罪名，他逃不掉。

“就算你在他病发之时如何的焦急如何的遍寻名医，可是你没有在源头上制止柳氏的行动，他的病便永远也好不了。俗话说得好，体病多半也是心病，你真的就敢确定，罗庭夜的病发与你暗暗放肆柳氏无关吗？柳氏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一次又一次的暗中欺压吗？不，她不敢吧？”

“所以，一切的根源还是你，不是吗？”

颜篱真叫不客气了，一句句的说得罗大成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罗庭夜深遂的黑眸看着颜篱，她的这些话也是他想说的，只不过是碍于他对他的情份，所以才没有开口，却没想到，竟让她说出了心声。

罗庭夜优雅一笑，在这方面，他不如她了。

颜篱没有停顿，而是再道，“今日，柳氏对我的清誉一度加害时，你没有说话，柳氏说要罗庭夜死时，你也没有说话，柳氏说要让你做出选择时，你更没有说话，你这样的默许举动更深深的伤害了一个无辜之人，一个曾经对你真心实意的人，罗大成，你觉得这样真的值得吗？”

“再说句不好听的，你觉得柳氏会是个良人吗？罗庭宝罗庭全是你的亲儿子这没错，可是你觉得，你有这两个儿子真的是幸福的吗？我也不怕告诉你，柳氏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过，在她的眼睛，你只不过是争这若大家产的一个工具而已，还有你的两个儿子，他们的眼睛也从来没有你这个父亲，你也只不过是他们的钱袋子而已 。”

“呵呵，说到这里，我倒还真的有些同情你了，妻子和儿子没有一个好的，而你却为了他们彻底的伤了真正对你好的人，你好好想想，这笔账，是不是真的划得来？”

说到这里，颜篱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

“罗庭夜留这个宴夜院在这里不仅是因为他的东西不想有人动，更是对柳氏的一个警醒，警告她不要太过分了，这世间还有一个罗庭夜和颜篱可以治住她，希望我们走后你的日子不必那么难过。”

“呵呵，罗大成，你真的应该庆幸你有这样一个好儿子，你有一个曾经这样努力而真心对你的儿子，哪怕是离开了，也还做着某件事来罩着你。……但这世间有了‘可惜’二字，可惜，你们的父子缘分缘尽于此了。”

颜篱说完，便转头看向这个早已泪流满面的罗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