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惊扰
嘉阳长公主见母后这意思便是让自己生生忍了这委屈, 顿时又恨又恼。
可没等她再闹腾,姜太后便让人送了嘉阳长公主出宫去。
等到嘉阳长公主离开,姜太后重重叹息一声, 久久未有言语。
倒是一旁的窦嬷嬷,小心翼翼开口道:“娘娘, 奴婢多嘴一句, 这即便皇上真有此意, 您毕竟是他的嫡母, 何必让殿下受了这样的委屈呢?便是您不点头,皇上还能真和您僵持不下, 硬把这显阳宫给徐氏去住不成?”
姜太后听着,冷冷道:“你当哀家是怕他,哀家既已同意徐氏入宫,便是想让天下人看看,他是如何私德有亏。如今,若再出了这显阳宫的事情,天下人, 会如何诟病他。哀家倒要看看,他能得了什么好。”
窦嬷嬷听着, 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却说嘉阳长公主前脚刚出了宫, 后脚,内务府总管便差人往显阳宫去收拾了。
而这事情, 如何能瞒得过六宫妃嫔。
一时间, 众妃嫔再一次给震惊住了。
皇上册封徐氏为淳妃也罢了,竟还选了这显阳宫作为淳妃的寝宫。
这得多大的恩宠啊。
要知道这显阳宫可是太后娘娘留给嘉阳长公主的,可皇上却丝毫不顾及这个,愣要逼了嘉阳长公主腾地方给徐氏。
昭贵妃想到皇上竟如此给徐氏体面, 莫名的竟是身子打了个寒颤。
长庆宫里,熹妃不自觉也有些羡慕嫉妒恨,不过,想到昭贵妃如今才是那最难受的人,加上皇上这样的举动,姜太后姑侄也是失了颜面,她到底还是乐的看戏的。
别院这边,原本徐琼以为皇上用完午膳之后,该会直接回宫去。
可没想到,承宁帝却牵着她的手,在后花园散起步来。
徐琼虽已侍寝过,可像眼前这样,如寻常夫妻一般的情景,她还是不觉有些紧张。
似是发觉了她的紧张,承宁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你可知,朕特意选了显阳宫作了你的寝宫。”
显阳宫?
听着这三个字,徐琼直接就愣住了。
这谁人不知,显阳宫是嘉阳长公主的寝宫,更因着太后娘娘的宠爱,即便嘉阳长公主已经出嫁,这显阳宫还一直给她留着。
可如今,皇上竟要把这显阳宫给了自己。
饶是徐琼知道皇上和姜太后母子失和,闻着这消息时,还是有些吓到了。
见她眼中的不安,承宁帝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当初答应朕入宫时,一副胆大的样子,怎的,这会儿知道怕了?”
徐琼自然是怕的,可她却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所以,她也只装作委屈道:“皇上这样给臣妾拉仇恨,到时候可得护着臣妾的。”
徐琼没意识到的是,她此刻虽是装作委屈,却多少有些撒娇的味道。
承宁帝何曾见过这样的她,当下没忍住笑了出来,笑着允诺道:“朕自会护着你的。”
看皇上眼中宠溺的味道,徐琼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不觉更是红了脸。
也因着自己这异于寻常的举动,直至这日承宁帝离开,徐琼都感觉脸颊热热的。
很快便到了第二天,不过一夜的功夫,皇上把显阳宫作为徐琼寝宫的事情便传遍了各世家大族。
侍郎府
钱氏闻着这消息,愈发是急了。
徐琼得了如此大的恩宠,如今只会更惹眼。可也因着这原因,若徐琼就这么住在小汤山别院,之后便直接入宫去,侍郎府怕是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徐鹤年又何不急,这分明皇上这样的盛宠,对于徐家来说可谓是阖府的荣耀,偏徐琼性子这般执拗,不肯低头。
想到如今这一切都是拜钱氏所赐,徐鹤年看着钱氏的目光便愈发冷了。
钱氏这会儿也几乎要落下泪来,可眼下,她便是哭死过去,也无济于事的。
所以,她只能强忍着泪水,对着徐鹤年道:“老爷,妾身想着让璞哥儿往小汤山一趟。”
说着,她顿了顿,似是有几分犹豫又道:“若再不行,不如让老夫人也前去劝劝。老夫人毕竟是她的亲祖母,这便是碍着孝道,她还能把人拒之门外不成?”
徐鹤年听着,也觉着如今只能这样了。
可没等他往老夫人院里去,没让人叫了儿子从书院回来,便见管事宁伯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大人,刚刚宫里差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召大人往宫里去一趟。”
什么?
徐鹤年如今虽是户部侍郎,可之前并未得过皇上私底下的召见的。所以,闻着这消息,他直接便想着是皇上爱屋及乌,准备倚重他。
这样想着,徐鹤年忙让钱氏帮他朝上朝服,匆匆就往宫里去了。
等他入了宫,被内侍引进东暖阁,他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微臣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等到徐鹤年请安足足有一会儿了,徐鹤年还未听到皇上叫他起来。
一时间,他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可他又哪里敢说什么,只愈发小心翼翼,低垂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
时间又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承宁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他道:“若朕未记错,爱卿是乾平十三年的状元?”
听着这话,徐鹤年忙紧张道:“回禀皇上,微臣确实是乾平十三年得了状元。”
按说皇上能记得他什么时候得了状元,这事儿该是让徐鹤年欣喜的。毕竟,这么多的朝臣,皇上却记得自己,这得多大的体面啊。
可他此刻却未有任何的欢喜,反而是感觉愈发不安了。
只因着,皇上便是问他这个问题时,也未记得让他起来。
许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听了他的话后,承宁帝竟是似笑非笑又道:“你当年能得了状元,这里面你那发妻白氏是功不可没啊,而你,却嫌弃白氏是商户女,没等她过去一年,便续娶了怀宁侯府的钱氏,这事儿直至今日,朕都听闻有不少流言蜚语,爱卿自己可知道?”
听到这,徐鹤年差点儿没有晕厥过去,急忙请罪道:“皇上,是微臣糊涂,可微臣,微臣是想着这内宅到底离不开女主人,这才如此心急的娶了钱氏过门的。”
见徐鹤年吓成这样,不过即便是这样,他都敢狡辩,承宁帝冷冷便道:“今日朕召你入宫,并非故意为难爱卿,毕竟,朕还未有那闲工夫去理会侍郎府后宅之事。”
“朕召你入宫,不过是想告诉你,日后,徐家人无事莫要去扰了淳妃的清闲。”
什么?听着这话徐鹤年再迟钝也琢磨出些意味来了,皇上这根本是没准备提携徐家,反倒是让他们有眼色些,别再去惊扰徐琼。
可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徐琼的意思呢?
徐鹤年根本不敢想,不愿意去想。
见他惊惧交加的样子,承宁帝也没再留他,直接便打发了他下去。
等徐鹤年出了东暖阁,长长的宫道上,他差点儿没有晕厥过去。
皇上九五之尊,如何会因着他娶了钱氏,便这样对他不满。这只可能是徐琼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而皇上却这样纵容徐琼,这样护着她,想及此,徐鹤年愈发是吓到了。
却说钱氏这边,在徐鹤年入宫之后,也没敢自作主张,所以一直都在等徐鹤年回来。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老爷回府后,竟然是一脸的骇然。
见他这样子,钱氏的心直接就提在了嗓子眼,“老爷,怎么了,皇上可是和您说了什么?”
徐鹤年看着眼前的钱氏,脑子里却不由想到方才皇上提及他续娶钱氏时,那意有所指的语气,想着这些,徐鹤年一把便把钱氏推开。
钱氏看徐鹤年眼中的惶恐,嫌弃,不由更急了,“老爷,您到底是说句话啊。”
徐鹤年半晌才终于是开口道:“从今日起,府中的人再不可往小汤山去,扰了娘娘的清闲。”
钱氏闻着这话,直接就愣住了。
她并不愚钝,老爷不过入宫一趟,回来竟然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这如何能不是皇上的意思。
想到这点,钱氏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徐鹤年则还在恍惚着,此刻他看都不想看钱氏一眼,直接就回了书房。
一旁,徐妙看着眼前这情景,急着直接就哭了出来,“娘亲,这定是大姐姐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否则,皇上如何会这样敲打爹爹。”
钱氏心里此刻乱极了,所以徐妙这一哭,她心里更乱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安慰女儿道:“不怕,不怕,皇上只是说不许扰了娘娘的清闲。可即便如此,娘娘入宫后,内外命妇都得入宫给娘娘请安的,我们侍郎府怎么说都是娘娘的娘家,这依着规矩,家眷们定也要入宫去的。”
“到时候,我再给娘娘请罪,许娘娘也就气消了。何况,还有你祖母,璞哥儿,娘娘不可能一直这样生气的。”
钱氏的话才说完,却见不知徐璞不知何时已经从书院回来了,显然,方才钱氏的那番话徐璞都听到了。
只见他怒气冲冲道:“长姐这没心没肺的东西,母亲和二妹即便之前做错了,可也做小伏低去多次道歉了,反倒是她不依不饶,闹腾到如今都不肯提携徐家,她疯了不成?”
因为生气,徐璞身子都有些发抖。
钱氏见他这样子,不由暗暗叹息一声,“璞哥儿,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如今,她已贵为娘娘,我们这些人,都该跪地给她请安的,这样的话,你日后莫要再说了。否则,她若再恼了你,许连同胞情分也不顾及的。”
徐璞其实也未想过,有朝一日徐琼竟然会成为宫里的贵主,这府中上上下下都要被她踩在脚底下。
许是因着心疼钱氏和二妹受的委屈,许也只他自尊心作祟,他耿耿于怀便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而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却不知羞耻的入宫得了这盛宠,我便要看看,她最终能得偿所愿不?”
钱氏也未想过徐璞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忙上前安抚他道:“璞哥儿,你可切记这话再不能乱说的,更不能在外头说。知道吗?否则,这可是你对娘娘不敬了。”
别院里
徐琼并不关心外头的流言蜚语,可对于钱氏没带了徐璞,或者老夫人过来闹腾,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等到她听说几日前皇上召了徐鹤年往宫里去,她便也明白为何徐家这几日会这么安分了。
许是因着钱氏没再来闹腾,日子一下子过的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入宫的前一日。
徐琼虽是和离过,可入宫当了娘娘,可是天大的喜事的。
依着惯例,侍郎府会大摆宴席,喜气洋洋。
可因着徐琼要从别院入宫,侍郎府那边,宾客便少的有些可怜了。
大家都是人精,只当淳妃娘娘和娘家生了嫌隙,所以,便是为了讨好淳妃娘娘,大家也只是让人送了贺礼,而不会往侍郎府去当了宾客。
宝笙到底是自幼侍奉徐琼身边的,想着娘娘便是从别院出嫁入宫,也得讨了好兆头,所以便想着剪些大红喜字,弄些红灯笼。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事儿哪里需要她操心,两日前,内务府那边便来了人,把别院装饰的喜气洋洋的。
想到这些都是皇上的安排,宝笙便不由替自家娘娘高兴道:“娘娘,皇上连这个都想到了,奴婢再不担心娘娘的,只要皇上肯把娘娘放在心上,这就够了。”
徐琼也没有想过皇上会特意派内务府的人过来把别院弄得喜气洋洋的。
当然她也知道,皇上这么行事多少也是为了让她坐实宠妃之名,可即便如此,瞧着眼前一派喜庆的样子,她还是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容。
她更是想起上一世她出嫁前,侍郎府虽说是喜气洋洋,可因着这门婚事听说镇国公府那边其实并不怎么满意,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加之,钱氏私心并见不得她好,所以更是故意教导她让她过门之后小心恭顺,安分不争。
想到这些,在想到自己这一世无需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徐琼便觉着满满都是勇气。
她不会害怕的,即便入宫之后,等待她的同样是艰难险阻,她也不怕了。
因为,这条道路,是她自己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