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污名
见徐琼勃然大怒, 竟直接让自己滚出去,钱氏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可她又哪里敢再哭求,只能恭顺的欠了欠身, 扶着徐家老夫人就退了出去。
等两人出了显阳宫,徐家老夫人到底没有沉住气, 一把推开钱氏。
钱氏哪能不知道, 老夫人如今是把一切都怨在自己身上了。
钱氏自知无法辩解, 可她也属实委屈了, 哽咽道:“母亲,这儿媳哪里晓得娘娘会有今日这福分。若早知今日, 儿媳断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的。”
钱氏心里是真的是懊悔极了。
徐家老夫人看她这会儿才知道怕了,也不由喃喃道:“是啊,若早知今日,也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突如其来的话让钱氏心里猛的一咯噔,她再是愚蠢也知道,老夫人这番话其实是在后悔当初让她取代了白氏。
一时间,钱氏脸上愈发羞恼了。
甚至这一瞬间, 钱氏内心突然有一个邪恶的声音传来。
若徐琼能失了眼前这些荣宠,那该有多好。若她不再是皇上的宠妃了, 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这样在她面前做小伏低, 不必这样受尽委屈,有这么多的畏惧和不甘了。
可虽有这一瞬间的异想天开, 钱氏到底还是知道轻重的。
如今徐家的荣宠可都系在徐琼身上, 她如何能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法子让徐琼亲近娘家人,提携娘家的。
可到底还能有什么法子让徐琼回心转意呢?钱氏一时间也难住了。
徐家老夫人却是另有心思。
在徐家老夫人看来,今日徐琼之所以如此大的气性, 更多的还是源于钱氏的存在。
大不了,就如当初除掉白氏一样,悄无声息的把钱氏也除掉。
如此一来,娘娘必然是要消了气的。
而且,这也算是她们徐家的诚意了。
想着这些,徐家老夫人看着钱氏的目光愈发多了一种厌恶。
当初,儿子瞅中钱氏,无非是因着钱氏的娘家是怀宁侯府。
可如今,娘娘宠冠六宫,儿子即便再一次续弦,出身怕是比钱氏还会好些的。
钱氏并不知徐家老夫人已经准备牺、牲掉自己,此刻,她只觉着脑袋痛极了。
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能有什么法子让徐琼消了气,想到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无力,她只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极了。
而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钱氏回了府。
徐妙今日虽未入宫,可也是一整日都提着心,生怕娘亲在徐琼面前受了委屈。
所以,等她看到钱氏脸上的巴掌印时,徐妙直接就急了,“娘亲,大姐姐也未免欺人太甚了,您怎么说都是她的继母,她怎能这样随意折、辱您。”
徐妙一想到娘亲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巴掌就如打在她脸上一般,让她满腔的怒火。
钱氏也委屈极了,尤其看女儿心疼她的样子,到底没忍住,哭了出来,“妙儿,娘亲也没想到你大姐姐丝毫不顾忌讳,这样给娘亲没脸。可这娘亲便是受了这样的委屈,又能如何?如今她贵妃娘娘,我们也只有做小伏低的份了。”
听娘亲亲口说出做小伏低这四个字,徐妙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只听她咬牙切齿道:“娘亲,你听我说。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是进退两难,那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大姐姐执意和您过不去,只怕您再怎么哭求请罪,她也不会多了恻隐之心的。既如此,您倒不如装装可怜,让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姐姐是如何的刻薄寡恩,如何的针对于您的。”
听着女儿这番话,钱氏瞬间脸色愈发苍白了。
这,这她想尽法子讨好徐琼都来不及呢,女儿怎还敢让自己和徐琼作对。
徐妙见她眼中的震惊和诧异,咬牙切齿道:“娘亲,您今日在宫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根本不必遮遮掩掩,而是应该传的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如此,坏的便是大姐姐的名声。”
“毕竟,您和我之前再是犯了错,可您毕竟是长辈,她怎能这样欺负您呢。到时候,流言四起,她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容,未必不会和我们低头。”
在徐妙看来,如今徐琼宠冠六宫,可也因此,她其实也是十面埋伏。宫里那些妃嫔们,不定怎么恨得咬牙切齿呢。
所以,这个时候,若传出徐琼嚣张跋扈,目无长辈,恃宠而骄的流言蜚语,她暗地里虽是恨极,只怕为了平息这些流言蜚语,也该和娘亲缓和关系的。
“这样真的合适吗?”钱氏一时间也难住了。
而且对于钱氏来说,方才在显阳宫她挨了徐琼一巴掌,这事儿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弄得人尽皆知,她哪里会有脸面了。
可鬼使神差的,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显阳宫
宝笙亲眼看着自家娘娘给了钱氏一巴掌,虽说有些解气吧,可她还是不由有些替自家娘娘担心,“娘娘,钱氏若因着这巴掌耿耿于怀,故意坏了您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徐琼眼中满是讽刺道:“名声?本宫执意和裴令行和离,现在又入宫当了娘娘,天下人早不知如何议论本宫了,哪里还有名声可在。”
“既如此,本宫又何必小心翼翼,和钱氏母女佯装和睦。”
徐琼所说不错,她因着徐妙和裴令行的丑事,闹腾的和离,这本就不符合女子该有的贤良宽厚。
和离之后,她又入宫当了娘娘,这就更不符合女戒和女训上对女子的要求了。可以说,她的污名已经摆在那里了,又何必再费尽心机的为了挽回所谓的名誉,让自己忍了钱氏母女。
在她看来,重生一世她已经是赚到了,再能亲手把以前的仇人踩在脚底下,出了这口气,她何乐而不为呢?
何况,她如今是宠妃,嚣张跋扈些,不也更符合她和皇上的交易吗?
东暖阁
对于徐琼借着他的势,让镇国公老夫人颜面尽失,还给了钱氏一巴掌的事情,承宁帝竟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旁,戚海看着皇上并未恼怒,而是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心中不由感慨道,淳妃娘娘当真在皇上心里是不一样的。
否则,这事儿若是落在其他妃嫔身上,只怕皇上多少会不喜的。
可这事儿娘娘做出来,皇上却反而觉着有趣,这心偏的着实厉害呢。
戚海这样想着,刚准备说几句奉承淳妃娘娘的话,可没等他开口,却听承宁帝吩咐道:“去叫了太子过来。”
这些年,皇上因着忌惮姜家,和太子其实并不亲厚,又因着之前太子被、俘,皇上是愈发不喜太子了。
所以,便是戚海闻着皇上让他召了太子往东暖阁来,也是不由心里一咯噔。
可他也不敢多问,急着就打发人往东宫去了。
不过还没等太子过来,却见昭贵妃来了。
和往日里的雍容华贵不同,今日的昭贵妃穿着很是素雅,就连头上的佩饰也只是简单的一根羊脂玉簪子挽着。
尤其那双目通红,显然是哭过的样子,让戚海不由一阵头痛。
这贵妃娘娘,怕是因着镇国公老夫人在显阳宫扭了脚的事情过来诉委屈了。
而戚海果然没猜错,昭贵妃一进来,哭着就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妾自知朝华已逝,无法和年轻貌、美的淳妃妹妹相比。可淳妃妹妹到底是欺人太甚,她怎能一朝得势,便那样针对镇国公府呢?如今阖宫内外都知道老夫人在显阳宫请安时受惊摔了跤,可老夫人也并非第一次入宫,如何会这样失态,这只怕是淳妃妹妹言语上故意刺、激了老夫人了。”
昭贵妃确实是委屈极了,尤其她听到赵太医说,老夫人这脚怕是真的伤到了筋骨,日后怕是好不了了。
她如何能忍的了这委屈,想都没想,就往东暖阁来告状来了。
可她却忘了,镇国公老夫人落得如此狼狈,根本怪不了徐琼的,毕竟,这谁不知道,今日镇国公老夫人入宫前,就已经对外宣称扭伤了脚,如今如何还能往徐琼身上赖。
果然,没等昭贵妃再哭诉,承宁帝冷冷的目光便朝昭贵妃看去,似笑非笑道:“贵妃糊涂了不成?连朕都知道镇国公老夫人在入宫前就伤了脚,怎的贵妃却这样颠倒黑白,往淳妃身上赖了?”
昭贵妃之所以敢往东暖阁来,无非是她仗着自己潜邸时就侍奉皇上身边,知道皇上不喜欢那些充满算计的女子,所以,她虽知道今日之事有镇国公老夫人自作聪明不成的缘故,可她还是心急的过来给徐琼上眼药。
所以,等她听到承宁帝竟这样护着徐琼时,整个人都慌了,连忙解释道:“皇上,老夫人原先确实是伤了脚,可若非在显阳宫再次摔了,如何能这般严重。”
承宁帝哪里看不出昭贵妃的小心思,冷冷道:“这些年,镇国公府因着你的存在,在京城一手遮天也是有的。怎的,你现在却要告诉朕,镇国公老夫人被淳妃吓到摔倒了,你是在和朕说笑吗?还是说,贵妃原本就对朕封了徐氏为淳妃,还有入宫一事心存怨怼!”
昭贵妃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弄巧成拙,当即脸色变得苍白,“皇上,臣妾万万没有那个意思啊。臣妾如今的荣宠,都是君恩,臣妾又如何敢对您有怨怼之心。”
见她吓的脸色苍白,承宁帝讽刺道:“既然你没这个意思,那日后,朕再不想听到镇国公府老夫人摔倒一事,和淳妃有什么牵扯。”
听着这话,昭贵妃心中愈发受惊了,可她也不敢委屈,请罪一番之后,就脸色讪讪的离开了。
见自家娘娘神色难看到这般境地,李嬷嬷忙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昭贵妃咬牙切齿道:“皇上当真被那小贱人给迷、住了,竟是丝毫脸面都不给本宫。”
听着昭贵妃这话,李嬷嬷也吓傻了。
她虽并未看到皇上动怒,可能让自家娘娘如此心有不甘,可想而知娘娘方才受了多大的委屈。
昭贵妃却是要气死了,尤其想到镇国公老夫人日后只怕真是个瘸子了,她更是恨恨道:“徐氏,本宫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