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演戏

“长姐……”见徐琼直直朝自己看来,视线竟有些凌厉,徐璞忍不住便有些心虚。

这几年,他瞒着长姐二妹妹往西北的事情。

可他总想着,依着长姐的性子,即便是知道此事,该也会宽容大度,好好善待二妹妹的。可此刻,见长姐用从未有过的目光看着自己,徐璞脑子突然乱极了。

见徐璞心虚的样子,徐琼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上一世的自己,是那么疼这个唯一的弟弟。她自以为自己对这个弟弟十分了解,也以为弟弟虽然养在钱氏身边,可心里到底还是知道有自己这个长姐的。

可他,却辜负了自己对他的好,做了那等让自己寒心的事情。

见徐琼只静静的看着自己,并未和往日一样对他嘘寒问暖,更未问及自己功课做的怎么样了,这些日子在书院表现如何了,徐璞的心更是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瞧着眼前这情景,钱氏不知为何,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她忙拉着徐璞的手,看着徐琼道:“琼姐儿,这些日子璞哥儿跟着宋先生读书,是愈发有长进了。假以时日,璞哥儿未必不能如你爹爹一样,高中状元呢。”

好在钱氏说完这话之后,徐琼终于有了反应,浅笑道:“是啊,璞哥儿若日后得了好前程,那都得是太太的功劳呢。”

按说徐琼这么说,钱氏该是得意的,可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徐琼这丫头今日像是话里有话一般。

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因着这样的小插曲,接下来的宴席上,钱氏总不自觉朝徐琼看去。

很快到了暮色时分,诸宾客相继离去。徐琼刚准备回自己院里去,没想到,徐妙却追了上来,亲、昵的抓着她的胳膊,笑眯眯道:“长姐,方才那么多人,妙儿想和你说些悄悄话,也没有机会呢。”

徐妙这个时候和自己套近乎,徐琼怎能不知道,她是因着昨日裴令行为了护着自己罚了裴玉珠的事情,乱了心神了。

果然,等徐妙随她刚回了屋,徐妙便忍不住试探道:“长姐,姐夫当真为你罚了裴玉珠?若真是这样,也不枉费长姐这些年在府中受的委屈呢。”

说罢,没等徐琼开口,徐妙又装作无意道:“长姐,五年前姐夫未来得及告别便去了西北,若姐夫待长姐真心实意,昨日,该也和长姐……”

说到这,徐妙装作一副小姑娘家娇羞的样子。

看她这样惺惺作态,徐琼差点儿没笑出来。

不过,徐琼却再不是上一世的自己了,只见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眼中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见状,徐妙哪里能不明白,脸上顿时讪讪的。

她原本是想试探徐琼的,可没想到,事情竟入自己所害怕的那般,世子爷竟真的和徐琼圆了房。

徐妙越想越觉着气恼,世子爷是自己的,她徐琼凭什么敢和自己争世子爷。

徐琼只当没看到徐妙的心有不甘,故意开口道:“二妹,你此番回京,婚事也该定下来了。若太太和爹爹寻不着合适的人选,不如,我和世子爷提一提,世子爷毕竟认识的人多,不比我们这些内宅妇人,该会给二妹寻了如意郎君的。”

听着徐琼的话,徐妙的心猛地一跳,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徐琼,方才那一瞬间,她都要以为徐琼已经知道了她和世子爷的秘密。可见徐琼笑盈盈的,如往日一般,她终于是放下心来。

了徐琼即便只是无心,只是因着担忧自己的婚事,她也不能让徐琼和世子爷提及此事的。

这事儿毕竟不太过荒唐了。

想着这些,徐妙忙摇头道:“长姐,这事儿哪好麻烦姐夫的。娘亲自会替我好好相看的,长姐无需忧心。”

说完,徐妙也不敢再多留,生怕徐琼再提及方才的事情,所以只喝了半杯茶,就离开了。

见徐妙落荒而逃的样子,徐琼不由冷哼一声。

一旁,宝笙上前收拾着桌上的茶盏,不过想到今日姑娘对二少爷竟没了往日的嘘寒问暖,宝笙还是不由多嘴一句道:“姑娘,二少爷可是有什么地方惹您生气了?”

听宝笙这样问,徐琼只觉着好笑极了。

见姑娘这样子,宝笙心中更有些慌乱了,急急又道:“姑娘,二少爷年纪小,若有什么地方惹了您不开心,该也是无心之失。毕竟您和二少爷血浓于水,比起二姑娘,太太,二少爷该是更看重您的。”

若没有上一世的事情,徐琼也觉着她和徐璞是血浓于水。

可重生一世,她却不想再那样自欺欺人了。

今日,有无数次的机会,徐璞可以和自己坦白,可他,却依旧选择了隐瞒。

见姑娘依旧没有说话,宝笙越想越觉着不对劲,不过没等她再开口劝自家姑娘,却见门口传来丫鬟的请安声:“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今日,徐妙往镇国公府来,是裴令行未预料到的。

一整日里,裴令行都不安极了,生怕徐妙和徐琼说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可他想得到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所以听说徐妙方才随徐琼回了屋,裴令行的心便沉重极了。

见裴令行这么急着往自己屋里来,徐琼如何能揣摩不到他的心思。

许是因着报复的心思,她坏心眼的看着裴令行道:“世子爷,我可否拜托世子爷一件事。”

裴令行听着,哪有不依的,强撑着嘴角的笑容就道:“琼儿,只要是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全力做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徐琼笑笑,道:“世子爷,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妾身只是想着,我那二妹妹从淮宁府回京,婚事如今还未有着落,妾身想着世子爷认识那么多的世家子弟,不如世子爷帮忙从中相看相看,这样,若能成就一段姻缘,二妹妹肯定也会感激世子爷的。”

裴令行听着这话,身子直接就僵在了那里。

他从未想过,徐琼求自己的,会是这事。

一时间,他感觉差点儿有些呼吸不上来,他不知道老天爷是故意这样惩罚自己,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可他的喉咙就如堵着一块铅一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裴令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徐琼突然感觉一丝畅快。

原来,他也有这样狼狈至极的时候。

不过,徐琼再是得意,也未流露出丝毫的蛛丝马迹来,见裴令行只沉默着不说话,徐琼像是后知后觉的样子,急急又道:“世子爷,这事儿也怪琼儿开口太唐突了,世子爷平日里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琼儿却为了这点小事拜托世子爷,确实是有些考虑不周呢。”

裴令行的手一直在抖,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徐琼。

想到徐琼第一次和自己开口,自己却要让她失望。裴令行再没有这样挫败的时候。

也因着这样的挫败,裴令行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看着裴令行落荒而逃,徐琼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一旁,宝笙却是满腹的疑惑道:“姑娘,您怎么想到开口让世子爷帮着相看二姑娘的婚事。这不是还有太太和老爷在吗?而且奴婢也未曾听说,二姑娘的婚事变得棘手……”

宝笙说着,愈发觉着自己有些看不懂自家姑娘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徐琼刚刚醒来,便见宝笙上前回禀道:“姑娘,世子爷方才留了话,说是今日要往宫里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就不陪您往国公夫人院里了。”

徐琼听着,轻轻点了点头。

裴令行回京已是第三日,想来贵妃该是也心急着想见她这个侄儿了。

何况,裴令行回京第一日还为了护着自己罚了裴玉珠,可想而知,贵妃娘娘闻着这消息,该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想着裴令行一会儿见了贵妃娘娘之后,到底是和上一世一样,选择牺、牲自己,把自己当做棋子,还是说,他肯为自己忤逆贵妃娘娘,徐琼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却说裴令行刚进了宫门,守门的侍卫便一副恭贺的声音:“世子爷,恭喜啊,如今您得了这军功,往后啊兄弟们只有仰仗您的份了。”

“嫂子更是好福气呢,就您这军功,便是和皇上给嫂子请封诰命,也是可以的。”

这宫里当侍卫的,皆是勋贵子弟,和裴令行往日里更是相识。这会儿,起哄着说这些话,不过是想着日后能够仰仗裴令行一些。

可几人没想到的是,这话才刚一出口,裴令行当即就冷了脸,理都没理他们,就径直往延禧宫去了。

“得,人家如今得了军功,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自然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攀附的。”

侍卫们不由小声抱怨几句。

裴令行又岂能听不到这些抱怨,可他此刻却无暇理会这些,只因着,他今日入宫,已是存了心思恳请姑母饶过徐琼,这一世,他再不会退缩了。

便是要惹了姑母生气,他也要护着徐琼的。

延禧宫

昭贵妃正逗弄着鸟笼里的鹦鹉,这小东西是去岁藩国进贡上来的,是稀有品种,颇得昭贵妃喜欢。

这时,只见宫女上前回禀道:“娘娘,世子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昭贵妃向来宠着裴令行这个侄儿,更别说裴令行这次又让她扬眉吐气,这会儿闻着侄儿入宫来,她眼中抑制不住的都是笑容。

说话间,裴令行便进来了。

只见他恭敬的跪在地上,请安道:“姑母。”

昭贵妃笑着便要亲自扶了他起来,可没想到,裴令行竟低垂着头,并未配合她。

昭贵妃看着如此行事反常的侄儿,不由便想起那日他罚了裴玉珠的事情。

当日,她为了此事,还险些动怒,是李嬷嬷安抚她说,世子爷这样做,不过是权宜之计。

可现在看来,昭贵妃觉着自己的担心,许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样想着,她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裴令行,冷冷道:“行哥儿,你可别告诉姑母,你今日入宫,是想忤逆姑母,护着那徐氏!”

裴令行怎能不知,姑母怕是已经揣摩到了自己的来意,可这一世,他再不会退缩了,只见他握紧拳头,道:“姑母,琼儿这些年恭顺安分,从未做过任何错事,还请姑母放过她吧。至于要对付太子殿下,侄儿会另想了法子的。”

裴令行的话才说完,昭贵妃拿起桌上的茶杯便朝他扔来,昭贵妃几乎是气糊涂了,满目的愠怒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且不说我们镇国公府的爵位三代而终,就皇上膝下唯有太子和你表弟两个皇子,若真有一日太子荣登大宝,这京城哪还有我们镇国公府的容身之地。只怕到时候是满门获罪。”

“可你,却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敢忤逆本宫。难不成在你心里,镇国公府满门的荣宠都比不上那个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