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借机

长庆宫

熹妃一身深紫色白玉兰金线常服, 站在书桌前,待她抄完最后一页经书后,这才放下手中的笔,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周嬷嬷见状, 立刻搬了椅子上前, 一边让自家娘娘坐下休息一会儿, 一边回禀道:“娘娘,奴婢已依着您的意思, 让太监们饶了路,故意让淳妃娘娘和那曹家姑娘撞了个正着。只可惜的是, 不管是淳妃娘娘还是曹家姑娘, 竟都未有任何的异常, 曹家姑娘恭顺有礼, 淳妃娘娘也未为难曹家姑娘。”

说到这,周嬷嬷突然变得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熹妃见她这神色,直接就道:“说吧, 除此之外,还发生了何事?”

周嬷嬷自然不敢瞒着,只能回禀道:“是淳妃娘娘,竟然察觉到了太监们故意饶了路。”

说着,她又道:“淳妃娘娘入宫不久, 即便疑心太监们饶了路,可手中又无证、据, 依着娘娘的谋划, 该也不可能罚了这些太监的。可您怕是不相信,淳妃娘娘竟往皇上面前告了状,方才, 皇上直接就下令让人把这几个太监押到慎刑司去了。”

听着这话,熹妃果然脸色难看极了。

她倒不是气淳妃恃宠而骄,连这点小事都告到皇上跟前去。她耿耿于怀的是,皇上竟也这样纵容她。

周嬷嬷瞧着自家娘娘这神色,如何能不知娘娘的心思,斟酌了下,她缓缓开口道:“娘娘,淳妃娘娘这样做,确实是骄纵了些。可奴婢倒觉着,这也算不得坏事。毕竟,这表示她井没有太大的城府。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找了这几个太监出气。”

几句话说的熹妃果然是缓和了神色,只见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道:“确实,本宫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动怒。何况,便是动怒,这会儿也是延禧宫那位气急败坏才是。她今日特意召了这曹家姑娘入宫,可这曹家姑娘,却对淳妃恭顺有加,如何能不让昭贵妃伤了颜面呢?”

“怕是依着昭贵妃的骄傲,这会儿都要有些后悔聘了这曹家姑娘为侄媳妇了。”

周嬷嬷道:“奴婢觉着贵妃娘娘当真是糊涂了,想借着曹氏入宫,故意让淳妃娘娘难堪。可实际上,她却是忘了,淳妃娘娘出身再低,生母再是商户女,如今也已经是妃位的贵主了。哪里是这曹家姑娘能够比及的。说句不好听的,一个主子,一个臣妇,哪个尊贵,不是显而易见吗?”

听着周嬷嬷的话,熹妃讽刺道:“贵妃无非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看不惯淳妃如今宠冠六宫,甚至有压她一头的迹象。所以,才这般盘算,故意用曹氏的出现来提醒皇上,淳妃不过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周嬷嬷听着自家娘娘这般分析,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及了外头关于淳妃让人伤了她那胞弟的事情。

“娘娘,您说这当真是淳妃娘娘下的狠手吗?外头如今可是传到有鼻子有眼呢。”

熹妃笑了笑,道:“淳妃虽和她这胞弟不亲近,可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又怎么可能下这样的狠手。”

“要本宫说,嫌、疑最大的还是长公主。”

周嬷嬷听着这话,小声道:“娘娘,这若真是长公主殿下,那皇上怕是不会轻饶了殿下的。可太后娘娘,这次还能当真再退一步?”

熹妃徐徐抚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幽幽道:“皇上井非太后亲生,若再一次和皇上僵持不下,又执意要护着长公主,本宫想,太后该会以退为进的。”

周嬷嬷道:“以退为进?娘娘的意思是……”

熹妃似笑非笑道:“太后最大的倚仗,不就是可以拿孝顺绑、架皇上吗?所以届时,她若是提出挪宫,说长公主一错再错,盖因着她教导有失,演这么一场戏,皇上还能当真不顾及孝道。”

慈宁宫

姜太后闻着徐家公子出事,还有外头的流言蜚语时,立马就想到这背后是嘉阳长公主搞的鬼。

想到女儿丝毫不记上一次的教训,姜太后气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姜皇后看着姑母差点儿气晕过去,却是不解道:“姑母,淳妃往东暖阁去,皇上虽下令让大理寺来彻查此事,可大理寺卿不一直都是我们的人吗?您又何须这样心急。”

姜太后听着她这般没脑子的话,更是生气了,恨铁不成钢道:“皇上不是傻子,把这事儿交给魏平来查,便有故意考验他的意思。甚至是,他是让魏平来做选择呢,是到底依旧站在哀家这边,还是从此效忠于皇帝。”

说完,姜太后不免感慨道:“皇帝如今是愈发精明了,竟来了这么一招。若魏平袒护了嘉阳,只怕皇帝会抓着这事不放。可他若不袒护嘉阳,那哀家便颜面扫地,朝臣们都看着魏平背、叛了哀家,哀家还有何威严在?”

姜太后这番话让姜皇后也不由变了脸色,只听她不安道:“姑母,那您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没等姜太后开口,只听一旁的窦嬷嬷一字一顿道:“太后娘娘唯一的倚仗,便是皇上的孝心了。届时,太后娘娘可以假意提出挪出慈宁宫,如此大事,皇上便是碍着孝道,也该劝了太后娘娘,在太后娘娘面前退让的。”

听姑母最后的谋划竟是要挪宫,姜皇后心里猛地就一咯噔。

可到底,她也没敢多说什么,毕竟,这些年,宫里的事情向来是姑母拿主意的。

却说延禧宫里,昭贵妃闻着淳妃竟然曹婉撞了个正着不说,曹婉还恭顺的给淳妃行礼问安,她便气炸了。

在她看来,曹婉这样恭顺的请安,便是做小伏低。

“这曹氏,怎就这般愚蠢,她这样恭顺的给淳妃请安,把本宫的颜面往哪里搁!”

在昭贵妃看来,就冲着淳妃之前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曹婉就该对徐琼有天生的敌、意。

甚至,这无需有人故意引导,因为这应该是一种本能。

可曹婉,瞧着聪明伶俐,却做了这么丢份的事情,昭贵妃如何能不动怒。

明明她今日召了曹婉入宫,是让淳妃颜面难堪的,可到头来,难堪的竟然成了自己。

“这到底是哪个小贱人,竟然故意让淳妃和曹氏遇上!”

昭贵妃到底入宫这么些年,如何能看不出这些小伎俩。也因此,她愈发生气了。

“娘娘,这不管是何人,这几个太监皇上已经下令押到慎刑司去了,您也无需为此动怒。”

李嬷嬷原本是宽慰自家娘娘的,可她没想到,这句话反倒是让昭贵妃越发跳脚了。

“徐氏,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让让皇上一直这样纵容她。”

“这些年,皇上的心思都在前、朝,如何会像现在这样,这样不分情分皂白,就罚了人往慎刑司去。”

看娘娘气急的样子,李嬷嬷只能安抚她道:“娘娘,淳妃娘娘得意又如何?您别忘了,那徐家一个烂摊子,淳妃都不知如何能把自己摘干净呢。更别提,您故意让人挑拨那徐家少爷和淳妃娘娘,徐家少爷那性子,只怕还会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到时候,难看的不还是淳妃娘娘。”

侍郎府徐家

徐璞被歹、人掳了去,又打断了双腿,这事儿对于徐家众人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他们自然也不相信,这事儿是出在徐琼的手。

可也因此,这府中的气氛是愈发压抑了。

徐鹤年这些年就这么一个儿子,是想着让他继承香火的,如今,伤了腿,落了残疾,对徐鹤年来说无异于是当头一棒。

钱氏也是哭红了眼睛,可到底徐璞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她的泪水有三分真,七分假。

不仅如此,她竟还打起了借着这事儿,让徐琼回府来省亲。

“老爷,娘娘出嫁也未曾回府来,为着这事儿,您丢了多大的脸。可璞哥儿遭此劫难,娘娘若能回府来,一来可以堵住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让外头人看到娘娘和璞哥儿姐弟情、深。二来,有了这省亲一事,徐家和娘娘之前的嫌隙,也算是翻篇了。日后,自然是要提携徐家的。”

徐鹤年听着这话,却是蹙眉道,“这且不说皇上给不给娘娘这恩典,就娘娘的性子,我就怕她依旧性子执拗,不肯低这头。”

钱氏却是笑了笑:“老爷,臣妾倒觉着,娘娘这事儿其实是没有选择的。若娘娘都不肯回府看看璞哥儿,那岂不更坐实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所以说,娘娘便是不愿,也只能回府来的。”

“何况,璞哥儿现在沦落成这样,娘娘的心难道是铁打的不成?她若能回府省亲,那璞哥儿脸上也有光啊。即便落了残疾,可靠着娘娘的荣宠,也不怕瞅不出一个合适的贵女来嫁进府。”

钱氏这番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徐鹤年最终也只能松口道:“既是这样,你便递了请安折子入宫。”

说完,徐鹤年又叮嘱她道:“只是你入宫后,万不可惹了娘娘生气。更不要提及妙儿半个字。”

钱氏听徐鹤年这样说,心里虽觉着委屈,可到底她也没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