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求婚
第83章求婚
紧张的毕业季没有为江筱然带来过多的压力,学校的老师都劝她要放松,因为她全神贯注的,是自己手下的新剧本。
是谍战剧本《蛰伏》。
当然,从《覆国》开始之后,顾予临也陆陆续续接了一些角色磨练演技,市场反响都不错。
但是始终缺了一个特别亮眼的剧本。
团队给他的定位,就是在精不在量。
随着这几年的积累,他的粉丝群逐渐壮大,口碑也在稳稳提升。
想要彻底大爆,其实只是时间早晚。
毕业那年,恰好赶上《蛰伏》开拍。
这个剧本江筱然忙了两年,开机仪式上,她看到有人从房车上一步一顿地走下来。
时光没有改变他多少,依然是她最熟悉的那个样子。
但他的体型更加匀称,肩膀更加宽阔,眉眼褪去青涩,已经是能够担起一方天地的模样了。
唯一没有改变的,还是那双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的眼睛。
她笑着朝他招手。
顾予临走过来。
她佯装意外地说:“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他不置可否地点头,轻声道:“是啊,还得多亏了江编剧的‘潜规则’,我才能顺利上位。”
其实制片方当时,也早就有让顾予临来演的想法,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地推荐了一把而已。
不过既然如此,她也就顺着他演了下去:“不客气,以后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是会多多福泽你的。”
“谢江编剧提携了。”
……
飞哥看这情况,拍着手跟小助理说:“看这样子,以后我们的剧组日常里又要加一项了。”
小助理似懂非懂,还真以为有新的工作,遥遥望了那边一眼:“啊?
什么?”
飞哥拍人家头:“看他俩日常腻歪啊,傻不傻啊你。”
小助理挠着头,笑了。
《蛰伏》拍了六个半月才杀青,其中江筱然改了无数次剧本,反反复复地跟导演磨合。
其中有场爆破戏很危险,但顾予临坚持不用替身,最后惊险地拍完了。
各方面都对这部电影抱有极其大的希望,因为从导演到演员全是精挑细选过的,就连剪出的先导预告片都让人期待不已。
想来也是,这几年顾予临奖断断续续拿了不少,什么最佳新人演员啦、最佳男配角啦、最佳男主角啦……
虽然最佳男主角拿了好几个,但是级别最高的华金奖,还是只拿了个最佳新人演员奖。
倘若这次能在华金奖中拿到最佳男主角,那可就是实至名归的影帝了。
杀青宴上,大家兴致高涨。
“这次是临然夫妇公布恋情后第一次合作啊,必须得来个开门红!”
“对对对!红红火火是必要的!”
江筱然看着工作人员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自己心情好,也喝了几杯。
临了散场时,大家还喊着有空再聚。
在剧组待了这么久,大家也产生了感情,早就打成一片了。
顾予临问:“上车吗?”
“算了吧,吃了好多,”江筱然提议,“沿路走走?”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压过马路了,原来没曝光时自是不必提,后来曝光了,他们两个却全都忙起来了。
走了大半天走到了市中心,沿途灯火通明,俨然是不夜城的缩写。
江筱然慢悠悠轻飘飘地回忆道:“我们第一次约会,按理来说是什么时候?”
“公园?”
他也跟着她回忆,“那是第一次去除了学校的地方。”
她笑着说:“那时候我说要赢那个比赛,你不屑一顾,最后还是为我做了弊。”
他看了前路一眼,这才接话道:“那时候并不知道,求我的是我老婆。”
“给脸了你,”她说,“谁答应当你老婆了,你自己还喊上瘾了?”
他正要说什么,被她一下打断。
“吃炒酸奶吗?
”
“……”
江筱然走进店里,还不忘回头跟他说:“我好久没吃到正宗的炒酸奶了。”
店里人不太多,发现推门而入的那人是谁之后,全都傻掉了。
原来传说中,在女生爱去的地方里能发现顾予临是真的……
原来顾总宠女朋友……是真的……
要不是保镖看起来有点凶,真想去要签名啊。
买好东西之后,两个人就匆匆离开了。
江筱然把杯子递给他,顺势问道:“杀青了之后,就要继续做第二张专辑了吧?”
《蛰伏》开拍前他就在做那张专辑,只不过是电视剧的行程搅乱了他的脚步,现在电视剧杀青了,他的重心应该会继续回到音乐上。
第一张专辑虽然没有拿到回声奖,只是获得了提名,但却切实地为华语乐坛掀开了新路途的幕布。
这次第二张,工作室加足火力,准备做比第一张更加震撼的专辑。
顾予临低头挖了块酸奶,递到她嘴边。
“应该是,这张专辑应该会做得更久一些。”
“更久吗?
那岂不是可以跟《蛰伏》首映的日子碰上?”
这话说的没错,两件大事真的就碰上了。
那会儿刚好是半年之后。
新专的DEMO江筱然已经听过了,的确比上一张更好,而且唱功也提升了很多,已经能够稳定地唱A4以及更高的音区。
除了电音元素外,这张专辑开始变得更加Contemporary R&B化,整个风格得到了一个质的提升,更加精巧、柔和、氛围化。
节奏明快、氛围同意、结构精巧、格调上乘,音乐质感潮流、朦胧、色彩斑斓且清新,这种格调的作品,可以说是非常少见了。
第二张专辑一经发售,便以一种更猛烈的形势席卷了乐坛。
电子专辑周销量破百万,在各大榜单上一往无前,打破了所有他自己创下的记录。
《蛰伏》正式开播那天,迎来了第二个好消息。
飞哥兴奋道:“又提名了!最佳专辑奖!这次肯定可以拿到吧?
”
江筱然问飞哥:“怎么这么确定?”
飞哥:“就是这么确定,这张专辑确实做得好,拿奖是理所应当的。”
飞哥很少有这么自信的时候,一般这么自信,就证明确实做得好。
飞哥道:“这张专辑在国内成绩还行,压了上一张,但是在国外成绩太好了,尤其是美国,榜单前三没跑了。”
“而且我研究了一下,那边的评委确实喜欢这种高级一点的曲风。”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这句话,是《蛰伏》开头的台词。
《蛰伏》是谍战剧,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写的时候江筱然的脑细胞都要死光了。
就连在饭桌上,大家表面上拍拍手歃血为盟,人后刀子直往人脊梁骨里扎,半分不留情面。
去电影院看的时候,江筱然还在跟顾予临开玩笑说:“我觉得写这个比做数学还费脑子。”
当年写完一张数学卷子后,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因为十分疲惫,所以沾枕头就能睡着。
江筱然一般都当睡前催眠。
首映一天,票房破1.5亿。
飞哥惊叹:“我日,不得了了,首日这么高!”
当然……
那时候年轻演员演谍战剧的先河还没开,谁敢尝试了,并且拍的还不错,就能率先把这块香饽饽叼走。
于是江筱然带着顾予临把这块香饽饽叼走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饶是飞哥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还是难以压抑心中的澎湃之情,“五年了!今年肯定是爆发年了!”
这话一出,江筱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从他跟DYM签约开始,居然已经过去五年了。
这五年了,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爆红,他始终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地走好脚下的每一步。
没有抱着什么一夜爆红的幻象,就像站在楼梯上,一格一格地踏上台阶。
他们都明白,台阶的尽头,一定光明而繁盛。
顾予临出发去回声奖颁奖典礼的那天,天气尤其地好。
那种天气总是让江筱然想起,从高考考场出来的那一刻,突如其来的耀眼明光。
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有种宝剑回鞘的稳重。
当天的颁奖典礼是全英文直播,江筱然底子不错,大部分都能听懂。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就好像尽人事听天命一样,自己努力的部分已经做得够多,那么一定会有结果返程。
但她没想到,在镜头切到顾予临起身的时候,她会刹那间红了眼眶。
在金发碧眼的异域面孔中,独属于东方的面孔是一抹最鲜明的区分。
没有为了融入场合而刻意打扮,如同在国内的每一次颁奖典礼,他就连服装都带着浓厚的华人气息。
主持人念出他的英文名,大家报以祝贺而礼貌的掌声,而顾予临弯了弯腰,就朝舞台走去。
那是他在少年时期,曾无数次渴望过的舞台。
它那么大,又那么遥远。
可它又太小太挤了,逼仄到这么多年间,也只有一位华人登上而已。
在流畅的英文报幕中,在恭贺的英文对话中,他手捧奖杯,开口了。
“大家好,我是顾予临。”
她就猜到了,他会说中文。
江筱然扬起一个足够明了的笑容。
因为今日的他,将不再代表他自己。
“我十岁的时候有个梦想,我想有一首自己的歌,后来它实现了。”
“我十五岁的时候换了个梦想,我想出一张个人风格很强的专辑,后来它也实现了。”
“十七岁的时候,我有一个卑微又宏大的志向,我想让世界都听到我们中国人自己的音乐。
也许并不需要很完美,但起码证明,我们能够做到。
这个梦太空泛了,我只说起过一次。”
“今天,此刻,这个梦实现了。”
“这个奖不属于我,属于每一个付出过的老师。
几百个人,我无法一一感激,只能鞠躬回报。”
果真应了那话——
那些涌动的,汇聚的,哪怕是浅浅的暗流,只要拼死融合向前冲撞,一定会带来,让所有人都无法小觑的光芒。
“我相信还有很多对音乐抱有本质热爱的歌手,希望你们也能遇到志同道合之人,交换才思,为一个崭新的时代添砖加瓦。”
“谢谢大家。”
他的灵魂曾在与音乐碰撞的过程中,无数次激荡;也曾在所有静谧如水的夜中,安宁地回响。
燃起来时是一团火焰,沉下去时是一泓清泉。
他的音乐如是,他的人生亦如是。
江筱然泪盈于睫,与有荣焉。
她爱过最热烈的人,却能和他过最平淡的人生。
后来的选手都说过些什么?
她已经不在意了。
顾予临回来的时候,才敲过门,她就知道,是他回来了。
门刚一打开,她树袋熊般一跃而起,稳稳把他抱住。
他差点没能接住,然而身体先于他适应这个过程。
他托住她,笑问:“怎么了?”
她埋在他肩上,说:“顾总,你今天好帅哦。”
他笑着拍拍她:“我哪天不帅?”
……
自那天起,江筱然深切地怀疑,在自己的人生中,是不是因为有些事太过于重大,重大到足够遮掩所有微小的片段。
所以当自己回忆起来的时候,就好像分声调一般地,那些突出的片段,格外清晰。
譬如,要她仔细回忆《蛰伏》的上映过程,以及在这个过程中,票房是怎么疯狂上涨的,她真的不大记得起来。
要真的回忆,也只能回忆起赵嘉映给自己发的一长串感叹号。
或者说,要她回想一下《蛰伏》是怎样收官的,收官时创造了几项纪录……因为她早有预料,也记得不大明晰。
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华金奖的颁奖典礼。
那是她第一次参加含金量那样高的颁奖典礼。
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最佳女配角、最佳导演、最佳编剧……
这部电影火到什么地步,口碑有多好,似乎从这几项提名里都能看出来。
《蛰伏》是囊括了提名最多的电影。
且不说能不能拿奖,就是提名上了,也是莫大的荣耀。
工作人员有心,特意安排她和顾予临坐一起。
这个颁奖典礼过后,还有几家媒体预约的采访。
颁奖典礼在主持人的几番打趣下终于开始。
最先开始公布的,居然是最佳编剧。
江筱然不大紧张。
奖项嘛,对她来说可有可无,有的话是最好,没有的话也能平常心。
“获得第五十三届华金奖,最佳编剧的是——”
“是谁呢?”
江筱然没注意到,此刻有个人,比她紧张多了。
这个奖项,代表了接下来,到底是planA还是planB。
顾予临盯着台中央的人。
“——江筱然,恭喜!”
江筱然显然有些意外,朝镜头笑了笑,提起裙摆就上了台。
一路上都感觉不太真实,她没听清有关自己的介绍词,上了台之后,感觉步伐还有点虚。
她清清嗓子,朝镜头微笑示意。
“靠《蛰伏》第一次提名华金奖,没想到真的拿到了。
写了这么多年东西,很庆幸,每一次提笔都能不忘记自己的初心,也很庆幸自己喜欢的每一部作品,最终在工作人员们的努力下呈现在大家面前。
最后借用《蛰伏》里的一句话吧——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单独的个体,我与你们同在。”
台下掌声热烈。
从前辈手中接过奖杯,江筱然感觉手上蓦地一沉,此刻所有的感觉才逐渐清晰起来。
她的心也随着一沉。
这奖对她而言太重了。
她穿的鞋子高,走路都是一小步一小步的,加上舞台又很大,导致当她走到舞台边沿的时候,已经开始公布最佳男主角了。
这次公布最佳男主的,是今年没有作品上映的陈咸。
“获得第五十三届华金奖,最佳男主角的是——”
江筱然起先本不紧张,这会儿倒是紧张得手心渗出汗,连步伐都不由得停止了,就站在舞台边看着大荧幕。
顾予临看了一眼镜头,又垂下眼睑,像是在想什么。
看得出来,竟然有点紧张。
但仔细一看,好像又在计划什么。
很奇怪,他平时对这些奖项,也没有那么在意。
陈咸揭晓谜底:“——容诚!”
底下传来大家一致的掌声——实至名归啊这是。
跟容诚合作过《覆国》,他的演技确实不错,江筱然还有记忆。
正当容诚站起身要往外走的时候,陈咸笑着继续道:“我还没说完,还有一位——顾予临!”
底下传来哗声:
“……靠,今年双黄啊!”
江筱然这才回过神来,被一种巨大的惊喜所包裹。
她略有些惊诧地看着从座位上站起身的青年。
——飞哥说的没错,今年果然是爆发年。
“容诚,凭借在《他是冰火》中出色而有张力的表演吸引了观众,他……”
大屏幕随着解说词放出精彩的演技片段。
江筱然听不清,只是满心期待地等待着顾予临的部分。
“顾予临,在《覆国》中凭借刚正不阿的将军赵程,入围华金奖最佳男配角。
在《蛰伏》中扮演有勇有谋,善良果敢的有志之士孟回。
前期安静沉稳,后期极富爆发力,角色层次很深,表演难度极大。”
国内的气氛果然好,江筱然随着大家一起尖叫庆祝。
只是顾予临一路走,还一路跟容诚说着什么。
宋晚是颁奖的女主持,此刻笑着打趣:“两位喜事盈门,看来是在交流感想啊……”
陈咸不让气氛冷掉,也在讨论:“毕竟当初一起拍过《覆国》。”
宋晚突地彻悟:“这么一说,我们四个竟然都合作过同一部戏,今天还能在这个舞台上遇到,缘分啊……”
一上台,容诚和顾予临直奔陈咸而去。
宋晚:“这不,又开始寒暄了。”
寒暄了几句,陈咸一愣,随即点头,跟顾予临握了握手。
好像交换了什么,江筱然没太看清。
握完之后,顾予临转身,也跟宋晚握了握手。
宋晚笑着点头,说了两句话,大概是鼓励。
江筱然心想,还挺注重礼节。
容诚是前辈,自然先发言。
“感谢华金奖,在我多年前迷茫的时候给了我一个鼓励。
在我一年没拍东西回归之后,又给了我新的肯定。”
底下有他的好兄弟在死命鼓掌。
宋晚给他颁过奖杯。
要到顾予临时,陈咸拿起话筒,却是朝着台下说的。
“各位,要不我这个奖杯,给江筱然编剧来颁吧?”
江筱然木了一下,这才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行。
颁奖的一般都是前辈,她一个小编剧哪能做那种事。
但底下的艺人和工作人员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关键时刻闹起来,比普通人还有气势。
“江筱然!江筱然!江筱然!”
江筱然扛不住,为了礼貌,还是上台了。
她小声跟陈咸说:“陈老师我不行,这样会坏了规矩的……”
陈咸:“规矩算什么?
规矩是灵活的啊,不信你问问大伙问问负责人?”
“大伙”对这种八卦显示出极其入迷的态度,负责人也点点头,示意可以把奖杯给江筱然。
负责人旁边站着飞哥。
飞哥暗搓搓给顾予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
我这边都可以了,接下来看你表现了。
江筱然自然是来不及看飞哥,也来不及看顾予临的。
她笑了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反正大家都玩得开,对她而言,这也没什么。
她接过奖杯,发现陈咸径直退到幕后,余光也看到宋晚和容诚不见了。
……
怎么回事,难道颁奖是一个个颁吗?
来不及多想,因为顾予临要开始说获奖感言了。
他调了调话筒,音色温柔而绵长。
那声音随着话筒去往场馆的每一个角落。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江筱然。”
……?
怎么回事?
这次颁奖词也要感谢她吗?
可为什么一开头就要喊她的名字?
下一秒江筱然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顾予临说的是一个句子——
“嫁给我吧。”
她有一瞬间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电流通向四肢百骸,在每一寸骨血里砰砰砰地炸开。
到底是谁在放烟花,在她眼前点开一团极其庞大的白光,以一种靠近而震颤的姿态,给她带来极强的,一刹那间仿佛空白的刺激。
——疯了,真是疯了。
她胃里甚至有点痉挛。
下一秒,白光撤退,五颜六色的光点剧烈碰撞,给她生生撞回现实。
死而复生。
她什么也没有做,却像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短促的时刻,早已经红了眼眶。
——怎么有这样的人啊。
你要他发表感言吧,第一次,他说“没有江筱然就没有我”;第二次,这么重大的场合,他的获奖感言是他妈的希望她嫁给他。
……
顾予临勾勾手,示意她把奖杯拿过来。
她大脑当机,只能顺从着他的指示,把奖杯递过去。
他没有接。
而是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戒指盒。
她再也忍不住,抿抿唇,眼泪就滚下来。
这都什么时候计划的啊……
她见过很多种样子的他。
见过很多种灯光下的他。
那是很标志的一张脸,无论沐浴在什么样的灯光中,无论身陷什么场合里,永远像被荡涤过一样脱颖而出,干干净净。
但今夜的灯光安静又温柔,只有一束,波及的范围不大,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被虚化了。
顾予临单膝跪地。
那一刻她想,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场景吧,每一幕每一帧都恨不得死死刻在脑海里,永远不要忘记才好。
这个人从不低头,也无须低头,他永远是最打眼的那一个,带着满腔热忱和明晃晃的清高。
没有什么事会让他低头,也没什么事会让他慌张和紧张。
可是那一刻啊,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看清楚他举着戒指的手腕,居然是在颤抖的。
他明明在笑,但她却拼命想哭。
顾予临举高戒指,就连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很奇怪。”
他说。
“我本来觉得这世界很糟糕,可是幸好,这世界把你带给我了。”
我一直觉得命运亏欠我很多,但后来我知道了,原来它只是为了让我遇到你而已。
他的声音清冽,又缠着低沉的沙哑,一如初见。
他再次重复,目光诚挚。
“嫁给我,好不好?”
那道声音沿着时光的洪流溯洄而上,跟某个场景准确无误地重合。
要同他第一次参加艺术节比赛时,她主动请缨,说自己会弹一段钢琴。
一曲完毕,他虽在评价,却难掩言语中微小的雀跃。
“跟我一组吧。”
——而她,那时候的她说了什么?
江筱然举起话筒,学着那个时候的自己,保有着绝对的炽烈明艳的爱意,和拼命掩盖的故作矜持,嫣然一笑,开口说。
“好啊。”
他为她的无名指戴上戒指,喉头一滚,总算能够站起身。
他低头去亲吻她的泪痕。
但自己的眼睫之下,分明已经蕴出水汽。
狄更斯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但他想,只要和她在一起,那就全都是好的。
这将是美好的、漫长的,风光无限的一生。
属于他们的未来,还有大把大把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