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胡瑶把钱和票递了过去。

“同志, 一共是2元钱和2斤粮票，十个大肉包子, 你收好。”

服务员比较热心, 十个大肉包子，给包了三层麻油纸，又用细纸绳给扎了一下。

“同志, 你带着孩子, 小心一点。”

胡瑶离开国营饭店的时候，看到那几个大妈, 还在继续围着刘兰花给出主意。

不过胡瑶仍是有些奇怪的, 为什么刘兰花对自己这么大的怨气。但是, 现在却想不通。

“我抱着, 来给我抱着。”

五娃急切地要把一大包的肉包子, 抱进怀里头, 两只手死搂着胡瑶的脖子喊了起来。

“包子还烫着呢，一会儿凉了让你抱。”

胡瑶都快被五娃勒得翻白眼儿了。

三娃走路也没那么快了，靠得胡瑶紧紧的, 整个人差点钻到包子里头, 一边走一边用力闻着隔着油纸的肉包子的香气。

比较幸运的是, 一路顺利, 也没碰到什么人。

其实胡瑶不知道的是, 这会儿全村的领导, 都在村长家开会呢。更不知道的是, 她家里现在被人抢过了一回，虽然不太算成功。

这会儿村长脸色很不好，用眼角瞅了瞅一直给他眼色的自个儿媳妇。

村长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随后大声地“咳咳”了两声。

“都说说吧, 都是咱村的骨干，说说你们的想法。”

其中一个就是刘小六的亲叔叔，叫刘二胡，他头一个跳出来说。

“这事很严重，她刚当上了烈士家属，觉得领导们都会照应她，现在居然学会打人，一定得举报，得举报她。”

这年月，不管是村里还是城里，举报和告发，都是常有的事。

而且更可恨地，大部分一告一个准。

别说是村长了，连旁边对村里事不想掺和太多的，也都一起白了一眼他。

村长想让刘家村平平和和的，

“你胡咧咧什么呢，刘小六到人家烈士家属门前乱晃，被向家大娃子给了一脚，这能怨得了谁？”

“说好听了是烈士家属，说白了不就是寡妇？”

“刘二胡，你们家里自己人没管好，这个事没法子。”

村长的态度就是其他领导的态度，也就是村里的决定。刘二胡歪了下头，很不高兴。

“村长，你心偏到没边儿了吧？”

“咣”地一声，村长把一个旧搪瓷缸子扔到了地上，又拍了两下桌子，快被这些不省心的东西气疯了。

“想想你们今天做的事，有理也成了没理，还能咋样？”

村长其实也不想管向家的事，但是一家子刚成了“烈属”，就被村里人打上门，这种事，上面领导是会过问的。

今天胡瑶带着五娃和三娃出门了，根本不知道她前脚带着人出去，刘小六一家子就打上了门。

这家人一下就冲进了没锁院门的向家，可劲地翻腾和瞎闹。

留下来的三个娃，早就提着篮子上后山挖野菜去了，也没在家。空无一人的向家，成了别人的战场。

胡瑶今天叨叨了句，“菜园子的小菜不能这么吃了，哪能整点野菜，淋了葱油拌着吃，准香。”

胡瑶前脚一走，大娃背着四娃，领着二娃，他们仨自觉地去挖野菜了。四娃算是老实，趴在大娃背上，用力挥着小手，

“大哥，咱们今儿多挖点儿。”

旁边二娃也赞成，“那咱们过了晌午再回去吧。”

向家所有人都外出，又没锁门，不是稀罕事。村里一家比一家穷，白天家家不锁家门是很平常的事。

但是，像刘小六一家这样冲进别人家翻箱倒柜的还是没有的。

“翻什么翻，你们是来抢钱的吧？”

兰花妈带着村长进到向家时，就看到刘小六家里的，有七八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件破东西。

连破盆儿都有，就跟盗匪似的。刘小六亲妈身上，还穿上了一件胡瑶比较好的衣裳，紧紧揪着。

村长根本不想管这些事，但是因为向家现在是“烈属”，和一般的寡妇门不一样。

他狠狠地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拿了什么东西，或是不该拿的，全都给我放下。”

看着刘小六家的没人动弹，村长又提高嗓门说，

“等向家人回来后，转头就把你们告到公安，你们一个个地都想去吃牢饭吗？”

“叮里咣啷”一阵响，刘小六家的，才把向家的东西都给放下。

村长的眼睛又瞟了一眼刘小六妈那件衣裳，他虽然没说话，但是这个老婆子还是乖乖地把上衣脱了。

不管咋样，这些人肯定不会是从哪拿送回哪去，全给扔当院儿了。

尤其是胡瑶这件衣裳，被这个死婆子用脚狠狠地踩了几脚，好好的一件衣裳，马上就都是大脚印子。

村长皱着眉头，但对这个行为没说什么，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还有吗，你们还拿了什么吗？”

“没了，村长，没了。”刘小六妈立即回嘴。

村长气得火都有些发不出来，他指着刘小六爸手上提着的五六个布袋子。

“这是什么？”

刘小六妈眼神闪了闪，支支吾吾地说，

“这是我们自个儿家的。”

“噢，你们上这的时候，还顺带给送粮食的呢？”

村长脸色立即一凝，

“是不是都想去公安？”

“放就放，这点儿破粮食我们还看不上。”

刘小六爸把手上几个布袋了，用力摔在了地上。

袋子口都扎着呢，粮食没有漏出来，刘小六爸上去用力又踩了几脚。

这一踩，把本来就有些破的袋子给踩漏了。

尤其是装黑面的那个袋子，直接破了个大洞。半袋子黑面，马上就流出来一小堆。而装粉条的那个袋子，听着“嚓嚓”响了几声，是里头的粉条被踩碎了。

刘小六爸还很得意地“哼”了一声。

在一旁的兰花妈早就看不过去了，可村长就是不说话。

明显这些人是欺负这家孤儿寡母呢，连村长都是。

要是像之前这家男人活的时候，还是当兵的，多牛气啊，个个都想巴结，恨不得都争着抢着帮胡瑶解决问题呢。

虽然胡瑶同村长媳妇不对付，但是村长一直“假装”不明白。可现在兰花妈却看明白，村长连“假装”都不想假装了。

兰花妈冲到刘小六爸的跟前儿，指着地上流出来的粮食，

“破败的东西，浪费粮食，小心老天一个雷劈了你。”

她又指着向门口挪刘小六妈，“你拿了钱了吧，快交出来。”

“什、什么钱？”刘小六妈脸上忽然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