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鹅毛大雪将整个京城都覆盖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京城以外的很多州郡都发生了雪灾，百姓受难，夜墨澜为了处理此事忙得脚不沾地。

可即便他再忙，每天都会抽时间回谨元殿探望秦娆。

有时候批阅奏折到半夜，他不忍心去打扰她休息，便回来瞧上一眼，然后歇在御书房。

秦娆知道他辛苦，给他提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赈灾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怎么能防患于未然，怎么能让百姓度过寒冷的冬天。

“东启可以推广种棉花，如今市面上的棉花太贵了，百姓根本无力承担。”

秦娆给他画了暖炕的图，“这种炕不同于我们睡的床，用土坯或者砖块砌成，人可以在上面睡觉，下面的孔道跟烟囱相连，冬天时可以烧火取暖。”

百姓缺银子，但肯定不缺柴火，只要有柴火，就能熬过寒冷的冬天。

“另外重要的是吃食，可以挖个地窖用来储藏耐放的蔬菜和肉食，譬如白菜萝卜等，肉可以提前腌制风干，制成肉干，到时哪怕再寒冷，提前储存了粮食，又有暖炕，至少不会轻易冻死人。”

夜墨澜拿着她画的暖炕图，如获至宝。

“娆娆，还是你聪明。”

秦娆摆摆手，“不是我，是几千年来人来生存的智慧结晶。”

“我这就吩咐底下的人去做。”

“嗯。”

赈灾之事，秦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是听说京城里的不少勋贵人家都设立了帐篷，给受苦的百姓施粥，她便嘉奖了几句。

于是有更多的世家加入到布施的行列中。

后来秦娆才偶然听玲珑提了一嘴，夜天湛自请去芙蓉城赈灾了。

芙蓉城离京城不算近，骑马也要好几天，他这一去，估计是赶不上回来过年了。

除夕很快来临。

因为各地发生雪灾的缘故，夜墨澜虽然没有取消宫宴，可却把娱乐项目给剔除了。

秦娆因为怀着孕的缘故，夜墨澜没让她参加。

和往年的彻夜笙歌不同，今年的宫宴没有多久就结束了，天子与朝臣们联络了下感情，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散席了。

夜墨澜踏着暮色而来。

他进来时一身寒气，解开了大氅，在炭盆前把手烤暖和了才进了寝室。

秦娆已经歪在床榻上睡着了。

她最近特别容易犯困，有时候跟他说着话，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夜墨澜轻手轻脚地帮她掖好被子。

闻到自己身上一股酒味，他转身去了净室。

在宫里与在王府里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身边伺候的人更多了，住的地方更大，吃食也更精细，还有戴不完的首饰，穿不完的衣裳。

秦娆醒来时天色已经破晓了。

感觉到自己在一个温暖熟悉的怀里，安心地又闭上了眼睛，在他胸膛蹭了蹭。

夜墨澜将她揽得更紧，声音还带着没有睡醒的沙哑，“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宴席散了就回来了。”

要过新年了，天子封印，暂时休朝，要到初八才恢复上朝。

夜墨澜难得清闲了下来，自然要好好陪在她身侧的。

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本来应该等你的。”

除夕夜，她是打算等他一起回来守岁的。

可谁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她有让秋然姑姑叫醒她的，应该是他的主意。

“不必等我，你困了就先歇息，身体重要。”

秦娆笑了笑，亲了下他的嘴角，“新年快乐呀，夜墨澜。”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新年快乐。”

“这是我在这里过的第四个新年了。”

“以后每个新年我都会陪你一起过。”

她眉眼弯弯，“好啊。”

“和我说说，你那里，新年是怎么过的？”

她数着手指头，“贴春联，包饺子，吃年夜饭，看春晚，放烟花。”

秦娆说了不少她以前在秦家的一些事，夜墨澜听得入迷。

他埋头在她的颈窝，呼吸着她身上的馨香，“这里也挺好的。”

他怕她还是想回去，她原来的那个世界那样的好。

秦娆感觉到了他的不安，拍了拍他的背，“我说过会留下来陪你的。”

何况……

她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这里有了你的骨肉，我怎么舍得离开？”

她怎么忍心丢下他和孩子？

夜墨澜抱得更紧了。

“娆娆，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好，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一辈子都记得。”

新年的第一天，天子不用上朝，帝后吃了早饭，便去了翠微宫给太后请安。

纪太后没有搬离翠微宫，她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何况宫里那么大，住哪不是住？

秦娆身边有秋然，陈嬷嬷等人伺候，墨儿把她放在心尖上，当然能照顾好秦娆，故而纪太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先帝宾天之后，纪太后就在翠微宫里设了个小佛堂，平日里礼礼佛什么的，日子过得也算清闲舒心。

先帝的妃嫔选择留在宫里的没有几个，先前总是跟秦娆针锋相对的贤妃，被夜墨澜打发去了甘露寺，旨意上说是让她为先帝抄写佛经安他的魂，实际上就是在处罚她。

夜墨澜可没忘了曾经贤妃对娆娆的针锋相对，自然不会留她在宫里膈应秦娆。

品阶低的，他直接把人按照原籍遣送回去。

宫里剩下的老人也没几个了。

新帝继位，她们夹着尾巴做人，以前都斗不过珍贵妃，何况如今她的儿子做了皇帝，更没人敢去招惹她了。

秦娆和夜墨澜在翠微宫陪纪太后待了一会儿，便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被变相软禁之后，帝后基本都不来慈宁宫，更没人走动，这里宛若成了一处冷宫。

但是夜墨澜还是会派人尽心照料她，吃食上从不亏待，只不过外命妇要是想进宫来探望太后，得经过他的允许。

当然端亲王妃是例外。

夜墨澜自然不会拦着这位皇婶的。

太皇太后苍老了许多，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满头银丝，皮肤也松弛得耷拉下来，双目也没有之前那般有神了。

毕竟上了年纪。

“还以为你们把哀家给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