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伟没想过张桂芹瘦小的身体里竟然承载了这么多的过去。

想像不到她是怎么一路坚持下来的。

但不管如何那是别人的生活，也不过是听一听感叹一下罢了，日子还得自己过。

小伟妈把那五百块钱塞给张桂芹了，她最后还是接受了，然后只要有空就跑过来帮着干活，小伟妈也欣然接受。

“小伟，你那边现在咋样了？”

几天后，小伟突然接到了韩三的电话。

“还行，反正都支起来了，学校这边也正常上课，咋了？”

“我这两天要去安东，你去不去？上次不是说给你找个饼干的路子吗？正好带你过去看看。”

“啥前？要去几天？”

“我这边随时走，看你，去个三四天吧，五六天也行，这玩艺儿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我问问，看陈辉那边定的什么时候开业，别碰一起了，那边开业我肯定得去。”

“陈辉？哦，电业那个是吧？他来找我买的厨房设备，那饭店你也有份啊？”

“嗯，占了点，开业肯定得去。”

“行，那你问问完了给我回个信，我好安排时间。”

小伟放下电话想了想，给陈辉打了个传呼。隔了有五分钟，陈辉电话打了过来。

“小伟？啥事？”

“挺清闲呗？在哪玩呢？”

“在小晓她哥这呢，那头培训呆着也没事，厨房里老五领着干呢。我也不好意思在边上看。”

“嗯，到也是。几号开业定下来没？”

“没呢，这事得看我爸那头，我妈这边到是随时都行，反正他俩最大，咱就听着呗。有事？”

“韩三喊我去一趟安东，估计得几天，我怕和你这头时间撞上，没事。”

“这五六天肯定不行，服装刚下来，订做的东西还没到齐呢，对了，那你直接跑趟没沟营行不？把烟拿回来，打电话说好了一批了。”

“行，那我拐个弯先去把烟拿了，我车能拉下吗？”

“能装几箱装几箱呗，剩下的让他们发货过来，发货有点慢，都等着不行。”

“行吧，那我就答应韩三了啊。”

“行，那我挂了啊。”

电话挂断，小伟站起来出了客厅往厨房走。

“妈，我回趟奉天啊，得一个来礼拜，这头你和我爸帮着盯着点，晚上让洪亮开车去饭店那头瞅瞅。”小伟拿了个洋杮子用手擦擦吃起来。

小伟妈伸手拍了他一下说：“冰凉的吃那个干啥？回去啥事呀？”

小伟说：“去没沟营取点东西，完了要跑一趟安东去看看饼干销路，韩三说帮咱们往高丽卖。”

小伟妈说：“高丽啊？那可不错，好赖人家是一个国呢，那量应该不小。啥前走？开车啊？”

小伟看看时间说：“我吃点饭点走吧，得到没沟营转一大圈呢，走晚了得赶黑了。你和我爸有事没？”

小伟妈说：“能有啥事，一天有吃有喝的。你把事安排好钱啥的捋清楚再走。对了，这是不是要开支了？别给忘了，安排好，别叫人不乐意。”

小伟说：“安排好了，更生那边到号发，先发厂里这边，完了回去发那头的，到时候要是有空你跟着去看看，也认认人，别以后你去了都不认识。”

小伟妈点了点头说：“行。那啥，你回去去陈辉那边不？”

小伟扭头瞅着老妈说：“去呀，咋的哦，哦哦，我问问，这次就问。”｜

小伟妈说：“别给整忘了，这是大事。人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说不好听的工学院的高材生给了你这么个农村文盲了，这一般家能做出来呀？完了你还让人家隔这么老远？这可不是上几年学的事，这一弄就是一辈子哟。咱家欠人家这情大了去了。”

小伟点头说：“我知道，我将来肯定对他们好。”去揭锅找吃的。

小伟妈动手给热了点饭菜坐在那乐呵呵的瞅着儿子大口吃完。

“那我收拾东西走了啊妈。”小伟擦着嘴站起来，小伟妈起来收拾桌子：“开车慢点，加点小心。”小伟答应了一声出了厨房，又到锅炉房这边。

小伟爸正坐在床上靠着墙和郝晓冬说话，小伟走过去说：“爸我回趟奉天，你有事没？”

小伟爸扭头看了小伟一眼说：“我能有啥事，开车慢着点。对了，开支安排好，去了问问你老丈人那事。”

小伟点头说：“嗯，我妈刚才说了，那我走了啊。”扭头出来。

把车开到大门口，下车开大门的功夫看到张桂芹抹着眼泪从主楼这边走了出来，小伟喊：“张姐，咋了？”张桂芹扭头看见小伟，有点不好意思，两只手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说：“没事，你要出去啊？”

小伟从车后边转出来说：“咋了呀？有事就说。”

张桂芹抽了下鼻子说：“真没事，家里来信了，我儿子死了，解脱了，这是高兴事，一天天的瞅着他那样更揪心，死了到挺好，他也不用遭这份罪了。”眼泪就涌了出来，顺着瘦削的脸颊流着。

小伟眨眨眼睛，这事不知道该咋说，按道理来讲这还真能算上好事，那孩子重度脑瘫，确实生不如死，但这必竟是孩子，想想她心里肯定也是特别难受。

小伟舔了舔嘴唇说：“那啥，张姐，我妈在厨房呢，要不你过去看看吧，看看有没有啥要帮忙的。”

张桂芹点了点头，低头往厨房那边去了，小伟站在那瞅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上车，开出大门，然后还要下车关大门，突然觉得有点不方便，关好大门出来坐到车里，摇头笑了笑，自己也开始有点懒了呀，让人伺候惯了。

打火挂档，车出城奔没沟营走。

从龙城到没沟营再到奉天，正好朝着海边来了个直角，直角尖就在海边上。时间上和从龙城到奉天到是差不太多，七八个小时，这年头没有高速，往哪走都差不多，全是山路。

从川州过义县走盘山，下午四点过到了没沟营市。烟厂就在辽河边上，进了市区打听了两次就找到了。没沟营是历史上的通商口岸，被称为关外沪海，全称是没沟没沟营岸。因为大海每年涨潮潮沟尽没而得名，隔着辽河入海口与盘山相望。

辽河在这里扭了个大S弯入海，从没沟营这边往盘山那边看过去，盘山那边就像一只正在展翅的天鹅，鹅头的鸭舌岛形状大小和巴渝渝中区极其相似，可惜同景不同命，一个是繁华的城市中心，一个是河中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