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疯女人用力摇头，仿佛怕我对她耍流氓一样，抱着胸一个劲儿往后退，惊恐地看着我。

“不用害怕，我没问你。”我道，又站起来，走到秦二身边，见他还睡着，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抬头我就问道：“你怎么看？”

“我好多了。”秦二道。

我拍了拍脑袋，果然还是跟秦二沟通有问题，索性不管他了，又到海龟旁边问道：“你呢？”

“我什么？”海龟眯着眼睛，显然很不想看到我。

“既然事情都闹到这一步了……”我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咱们继续一起行动会更累，还要互相防备着，多没趣。”

“我也这么觉得。”海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虽然还很虚弱，但最起码现在死不了，还有力气和我谈判：“谁都不想在身边装一个定时炸弹是不是？”

我点点头，也不在乎他把我比喻成定时炸弹，又道：“那这样吧，我把你们带到这里，也算完成我的任务了吧，素书就得靠你们自己找了。当然，我也会找，不过不是和你们一起。”

“这正是我想要的。”海龟道：“这样最好。”看得出来他松了一口气。

“王玄，你就带着剩下的人走吧，秦二我带着，两个伤员对你们来说是负担，至于这个疯女人……”我回头看她，示意她找个队伍入伙。

“我跟着你走吧。”疯女人突然对我道，这还真让我始料不及。

“呵！”我冷笑了一声，道：“好，那么我带着秦二和她离开，至于你们，就自便吧。把食物都掏出来。”

王玄看了看我，也没说什么挽留之类的话，很遵从命令地把所有食物和水源都拿出来，我按照平均份分成了八分，每人一份，而后带走三份，剩下的都留给海龟他们。

“队长，保重。”王玄最终还是说了一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之前可是连黄泉眼都敢跟着我跳，可现在还是不会挽留我，难道真是我自己作的？我不敢再去想，走到秦二身边，道：“你要不要睡一觉？”

秦二摆摆手，脸色也很苍白，不过他却缓缓站起来了，虽然动作幅度不大，而且很慢，但的确是靠自己的力气站起来的，我心里一惊，翻开他破烂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发现他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贴在伤口上的血液凝固起来，透着股不易察觉的绿色，他竟然开始好转了。要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势，如果没有有效治疗的话只会越来越严重。

他可比海龟伤的重多了。

虽然还是感到震撼，可我也不会去问秦二了，只是回头，又对海龟道：“鬼灯你们就留着吧，我们用矿灯就够。对了，如果你们能遇见老疤脸，我希望你们把我和她之前的谈话内容转告他，我相信他知道了会主动来找我的。”

“这一点我可以做到。”海龟回应：“希望再见到你，你还和以前一样。”

我无声的冷笑，也没回复，只当这句话是屁给放了，可直到我第二次想起海龟这句话的时候，我才悲哀的察觉，这话里到底有多少含义。

希望，一直都是在绝望里挣扎出来，而永远都不会从绝望中挣脱，越挣扎越痛苦，直到彻底的湮灭。

我扶着秦二离开，疯女人紧紧跟着，刚走出去，我就确定了方向，继续深入。

走在皮肤铺成的大地上，实在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我一人搀扶着秦二很累，他虽然有所好转，但还是不能一个人长时间行走。结果疯女人很知心的和我一起扶着秦二走，这一路上又过了很长时间，连皮肤铺成的路都走到头了。

原本有七个人，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不过我们的速度却没慢，反而快了不少，早知道早就应该分道扬镳，还是人少的时候行动快一些。

本来我以为皮肤铺路之后，会出现更恐怖的东西，可前面却是一堆灰烬，铁阴木生长在灰烬里，一踩上去能直接把脚陷进去，赶上大雪封山的时候了。我虽然没见过多少次雪，但也体会过厚雪堆积起来，走路艰难的感觉，三个人的行程就被拖慢了。

从第一次阴兵出现，到现在已经十二个小时左右了，又加上疲惫，走的速度更缓慢，一脚踩上去，灰烬就翻滚起来，格外呛人。

昏暗的天地里，似乎只剩下我们三人了，海龟他们还没有跟上来，估计是想歇到阴兵再次出现之后再继续前行保险一点，这样他们落后我们不到一天的时间，但绝对要比我们安全。

终于走到第四座阎王殿，我们就一头扎了进去，这时也快过了二十四小时了，食物在我们的嘴下剧烈消耗，但让人担心的不是食物，而是水源更加稀缺，快没有了，省着点用的话顶多还能坚持一天的时间。

这座阎王殿里没有人，但却有吃剩下的食物包装袋，还有一些排泄物，我闻不到空气中的味道，实在是因为鼻子已经被灰烬堵上了，一咳嗽唾沫里都全是灰烬。

我们找了个比较干净点的地方坐下，就实在忍不住疲倦的困意了，也不在乎阴兵到底会不会追上来，倒头就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秦二在身边，我就从没有过危机感，他能处理的问题远比我多的多。

我倒地就睡着了，甚至连阴兵是否出现都不知道，只记得醒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死沉死沉的，我打开头上的探照灯才看清是疯女人，脑袋压在我胸上，让我喘不过来气。

我没立刻弄醒她，往旁边看了眼，本想看秦二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可这一看，哪里还有秦二的影子！

“秦二！”我浑身一抖，也顾不得把疯女人弄醒了，站起来左右看了一圈，都不见秦二，他似乎已经……离开了。

“该死！”我骂道，秦二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每一次都让我无比愤怒，不说他的伤势如何，就这么离开，我怎么办？

我走到虚掩着的大门旁边，往外看了看，无尽的雾霭里，完全看不到人的影子，秦二是真的离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什么时候了？”我问疯女人道。

“现在是……三点，我也不清楚是早上还是下午。”疯女人迷迷糊糊地道：“不过阴兵早就离开了，当时我醒着的，秦二也没有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我皱起眉头，难道我一直没有醒过来？

怎么会这样，我就算不如秦二那么敏锐，但那么大的动静我不可能睡得死沉，难道是我太累的原因？我就算累，也不至于睡得那么沉吧？

“我一直没醒？”我还忍不住问了一句，当得到疯女人肯定的答复后，我只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却说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

“需要去找他吗？”疯女人道：“我觉得没有秦二你好像……”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好像什么？”我皱起眉头。

“好像比往常慌乱一样……你别介意，我只是觉得……”

“别说了。”我打断她的话，仔细回想起来，还真就是这样，但我的确是因为觉得秦二比较信任，可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呢？对于他，我知道的东西并不多，这个人就跟迷一样，可我却还能信任他，因为什么？我连海龟都信任不了。

琢磨了很长时间我才明白过来，信任是相互的。

“咱们不需要找他了。”我道：“他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倒是咱们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怎么走。”

我觉得女人就是累赘。

疯女人不做声，我又往外看了眼，就打算离开，秦二走之前把所有东西都留下了，食物，水，一点都没带，我还真担心他是不是能抗过去，这是要故意找死吗？

回想起来，秦二几乎每次都跟我索要食物，但却没一次饿死的，我打心眼里觉得他根本就打不死。

“上路吧。”我道，可刚拿起食物，就见到恍惚间有灯光照了过来，是从门外透过来的，惊得我瞬间关了灯，拉起疯女人摸着墙壁躲到了雕像后面。

不多时，就有人进来了，但却不是海龟他们，这俩人每人都带着矿灯，看不见脸，我只小心翼翼，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来了。

“是谁，出来。”其中一个人左右找了一圈，估计是我之前开着灯，被他们看见阎王殿里有光，才喊出来的，而这个声音我很熟悉，竟然是李庄。

我捏了捏疯女人的肩膀，现在还真无法问她，虽然不知道李庄旁边是什么人，但我还是打算出去，把事情搞清楚，可我刚动一步，就被疯女人拉了一把，示意我不要出去。

我皱了皱眉头，暂且等着，不过我知道李庄早晚会找到我们，能藏人的地方，就这一处而已。

“不要藏着了。”李庄又道：“让我猜猜你是谁啊。”他的声音越来越近：“秦二？不像，秦二不会藏着的。我倒是遇见了海龟他们。难道是秦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