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这不是我闻过的任何一种香气，既不像食物也不像花草，而且我对这种味道并不太喜欢，但夹杂在令人窒息的灰烬里，这股香气的魅力就太大了，我仿佛嗅到了天堂的味道。

我知道在阴曹地府里出现任何不对劲的事都可能有大问题，所以没敢往上冲，缓缓退到了秦二身后，就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

“四川佬真不是人吗？”权衡再三，我还是忍不住问了秦二，也没期望他能给我答复，之前我和老疤脸谈论四川佬他肯定听见了，却一贯的默不作声。

“是人。”秦二顿了下，忽然说道。我不明白何以提到四川佬秦二竟然会犹豫，他可是对任何事情都不会产生丝毫感情的人。或许有，但从没犹豫过。

“那我就放心了。”我道，可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秦二口中的“人”指的是不是正常人类，所以心里还是有个疙瘩，主要是四川佬整个人就太邪门儿了，他还盯上了我，让我时刻都觉得身边陪着个毒蛇，寝食难安。

秦二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那股香气也越来越浓烈了，我闻着都忍不住想畅快的呼吸，可这里呼吸本就不能畅快。

当秦二走过，我突然见到脚底下有一个红色的东西，因为雾霭太浓，看不清，等我蹲下身子，才见到那竟然是是一朵血红色的花。

我心中一凛，俯下身子，缓缓的抓住花的根茎，往外一提，很轻松的就提起来了，可我却感觉到灰烬下，这朵花扎根的地方有什么东西。

我扒了扒灰烬，还真摸到了东西，但却不清楚是什么，只是隐约间觉得不对劲儿，等摸到了大概大小，我两只手抱住提起来，当我看清楚之后，惊得我大叫了一声，瞬间撇在了灰烬里。

在矿灯下，我看到了一张血淋淋的脸，双眼还瞪着，那竟然是一个死人头！

我小心翼翼地把花重新拿起来，可双手却忍不住颤抖，这朵花开地很灿烂，没有叶子，我曾经见过，是彼岸花。

它生长在南方，另一个名称叫曼珠沙华，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而且这种花耐寒，喜欢在潮湿阴凉的地方生长，南方有一些坟头就长这种花。

可它现在却扎根在阴司里，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上。

有传说彼岸花生长在阴间的忘川河岸，能牵引魂魄回忆起前世今生，是阴司里生长出来的东西，但真正的彼岸花只不过是花的一个种类，我可从没见过能从死人头里长出来花的。

“秦二你说……秦二？”我一抬头，发现秦二已经不见了，这可刚一小会儿的功夫。

“秦二！”我喊了声，下意识地把花揣进兜里，又提起旁边的死人头就往前追去。虽然被它惊吓到，但我对死人并不害怕，所以也敢这么干。

可我在灰烬里走了老半天，也没见到秦二，叫喊着他也不回答我，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又跟我玩失踪。

在这里就算是白天都什么也看不清，更何况我只带着个矿灯，电量也用去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亮了，在左右看不到人的情况下，我不敢贸然前进，而是把死人头放在地上，就看到他的脑袋中央有一块没有了毛发，那是彼岸花生长出来的地方。

从头上的窟窿看，里面被掏地很深，脑浆子应该都被掏出来了，虽然我没称过人头的重量，但这颗死人头还是让我感动过于轻了。

这死人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么一想，我突然意识到了日本人。当初还没有到四川来的时候，我在店里被黄粱缠住了，而后去处理在李孝德坟墓里尸变的日本人尸体，就再也没和他联系上过。但那时候，我看见过这个人，他默不作声，所以不如川崎一夫给我的印象深刻。

日本人死在这里，只剩下个脑袋，还生长出一朵彼岸花，最诡异的是彼岸花还开花了，怎么看怎么吓人。

要知道这一路来，除了深渊上面落下尸体外，其他地方我可没见着日本人的尸体，难道出现了黄粱也解决不了的情况？

死人头脖颈的地方时切口参差不齐，颈骨被掏空，血肉模糊，但还没有腐烂，这明显是被硬生生撕扯下脑袋才造成的。有什么能撕下人的脑袋？而且，似乎又在脑袋上钻了个洞，把彼岸花种子扎进头颅骨内，才长出来一朵花。

我把死人头扔在一边，也不担心，它可不像是内蒙古处被包裹起来的死人头，明显刚死不久，不可能突然冲起来咬我一口。

我忽然意识到开灯危险，可我没有其他办法，秦二能在黑暗中视物，疯女人也能在黑暗里看见东西，四川佬就更不用提了，这些可都不是正常人。而我一个正常人，得周旋在他们之前，想想都感觉梦幻。

阴司里鬼胎齐聚啊。

“秦二，你再不回来我可就性命难保了！”我又开始召唤秦二，可根本没什么希望，只能循着记忆和自己很迟钝的方向感跟着秦二的脚步了。只是走一段时间之后，我越来越不确定秦二就在我前面。

在我有目的却没有方向的胡乱寻找后，我又找到一朵血红色的彼岸花，这次我有了防备，伸手往灰烬下摸去，又掏出来一个死人头。

而这个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日本人，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比我和秦二更快的到达这里。

我一边喊着秦二，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自己也被袭击了，死成这副惨样，还不如自己了结自己呢。

我继续提心吊胆地走着，尽量让自己发出最小的声音，连踩进灰烬里都小心翼翼。在视野不宽阔的情况下，听声音是最好的警觉。

突然，我在自己的呼吸里听到了某种莎莎的声响，跟风吹树叶一样，可声音却没有那么大，正是踩着灰烬行走的声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秦二，又或者是其他东西，没敢关灯，朝那个方向看去。

隐约间，我见到个影子察觉到我的举动，立刻躲在腐烂的铁阴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