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气氛像是把空气都憋得凝固，我一坐下来，就再也没换过动作，想来想去还是犹豫不决。

“哎！”老疤脸叹了口气，道：“小梁子，你最近过的怎么样？”看来他和黄粱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联系过。

黄粱抿了抿嘴，回道：“挺好，待在道观其实挺不错的，还有工资，只不过比较无聊啊……你呢？”

看来他们是不想提项小三的话题了。

“也就那样……我没敢回家。”老疤脸道：“怕给家里带来麻烦，况且小寿哥把我尸体都送回去了，再出现个我，是不是得吓死我爸妈？”

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可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这种时候什么话题都很敏感，还是不疼不痒的话说起来比较安全。

他们也不提李瑶，我也不用那么尴尬，逐渐聊开了，虽然他们的生活听起来都挺不错，但是字里行间，无不存在着一种隐忧，害怕被找到，害怕之前经历的事情，这么长时间来，按照之前中国官方代言人赵大的意思，我们应该早就成通缉犯了，就算没那么严重也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比如被找到问一些问题。可整整一年过去了，我也没隐藏自己的身份，却始终不见人来找我，其他人也是。

这里最放得下心的，恐怕也只有王玄了。

我们没出去，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晚上就喝起酒来，这一次是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正正经经的吃饭，每个人都喝的伶仃大醉，最后我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第二天醒来发现竟然躺在地上，醉意未去，脑子格外的沉重，连脖子都仿佛挂不住它了。

我起来洗了把脸，电话就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号码，我拿起来接，忽然听出是项小三的声音。

“秦寿，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需要你的帮忙……你能帮我吗？”他没有任何客套的话，张口就这样说道。

我脑子顿时清醒了几分，甚至莫名地有点激动，道：“你说。”

“我知道这种事拜托你有点强人所难，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可以完成的人了。当然，我会付给你报酬的。”

“多少？”我没废话，直接问道。

“一条命一千万。”项小三道。

我心里震动了一下，一千万，就算我现在的存款也没有那个数，之前从赵大那里敲诈出来的钱我们几个人平分了，不算二叔的财产的话，我手里甚至连五百万都凑不出来，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说一千万，真有那么多钱吗？

“我说，这可不是小数……七个人就是七千万，你项家有这么多积蓄？”我道。

“项家好歹传承了千年，七千万还是拿得出手的……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吗？”

“你问问其他人。”我没答应，也没拒绝，把老疤脸，黄粱，还有王玄的电话一并给李庄发过去，就挂了电话，可我却格外激动，根本掩饰不住，原本还昏沉沉的脑袋早已苏醒。我趴在窗户上，吹着外面的冷风，可身体还在升温，我只能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等着其他人的回答。

过了很长时间，可能这是我以为很长时间，老疤脸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你答应了吗？”

“我没答应，也没不答应。”我道。

老疤脸无声的笑起来：“从一个走在阴阳夹缝间的盗墓人，到为了钱卖命的雇佣兵，这角色转换真他妈凌厉。”

“就算是雇佣兵，这个价钱也偏高了吧？”我问道，这种行业我不了解，但老疤脸肯定了解。

“视任务难易程度而定，暗杀这几个人，一个一千万还真不多。”老疤脸道：“而且咱们最多一人能赚一个人头而已，生死还不好说。”

“谁说的？”黄粱也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喊道：“老子刚才忘了问了，那些军队算不算？算的话我一个人就能让他项家后辈十八代都得偿还债务。”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王玄不用问了，他之前说不会主动帮他，但也仅限于不会主动，项小三已经求过来，那肯定就会出手，更何况还有一千万在那摆着呢，他现在可什么都没有，最需要资金白手起家。当然前提是他愿意做个商人。

我数了数，算上我们四个，加上项小三是五个人，但黄粱不能去暗杀，他没什么功夫，能做到的也只有四个人。合理安排，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有黄粱在我们是有杀了人之后安然退身的机会的。

也就是说，剩下四个人，我们能赚到的金额在三千万到四千万之间，严格按照李瑶的设想来的话，还缺少三个能暗杀的人，我们也最多能赚到三千万。

“小寿哥，不是我多嘴，你能确定那疯女人给项小三的情报是准确无误的吗？”老疤脸道：“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应该不会错。”我道：“那你们是同意了呗？”

“钱不嫌多。”老疤脸嘿嘿笑了两声，这个老家伙，看来真不甘于平淡的生活，就像是呆在牢笼里的野兽，总想着出去血腥地猎食。

我给项小三回了电话。

当天晚上，他就过来了，只不过是一个人来的，拟定了下战略，但还是缺少三个人，这三个人，我是不可能找来的，黄粱也没有那个本事，就让项小三自己去忙活了。

老疤脸和黄粱也在第二天也离开了，言称办点事情，走了之后，这店铺里又只剩下我和王玄。

他成了我店里的伙计，我们两个人倒是不怎么尴尬，相处还算融洽。这段期间李瑶没再来，但曾经被李瑶领过来的那个叫张凯一的警察倒来了。

他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王玄还愣了一下，我赶忙解释：“他是我新招来的伙计。”说着我就让王玄先下班，他也知道什么意思，什么也没带，就出去溜达去了。

“您找我还有什么事？”我知道这个人肯定了解野鬼燎原事件，甚至了解阴山和仙山，话里虽然没说，但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对于我说出什么样的东西来都不感到惊奇，更是一点都不问，以至于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这次一来，我瞬间想起项小三的计划，生怕什么地方泄露了。

“没什么大事。”张凯一没坐下，反而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道：“我托其他人研究了很长时间，还是搞不懂这东西，到底是能不能种植的？”

“这基本就是扯淡。”我道：“至少我不知道玉还能种植出来，而且那传说都两千多年了，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说是种玉就真的能种出来吗？说不定这些都是经过某些手段雕刻出来的而已。”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提起这件事，但看他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就知道他根本不是来跟我探讨玉婴是不是种出来的。

他点了点头，又四下看了看，忽然问道：“李瑶呢？”

“好几天没来了。怎么，她没去上班么？”

“我说，消失了近四年的李瑶。”他缓缓俯下身子，轻声说道。

我浑身一震，有那么一刹那的愣神，但还是急忙反应过来，道：“我也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我也不能直接告诉他，李瑶死了，骨灰还是我带回来的。这种事说的越多，牵扯的就越深，我可不希望他一直来找我。

“是嘛。”他没有失望，那张严峻的脸还是让人望而生畏，提着盒子装进兜里，转身就走。

“您慢走。”我道。

他忽然停下来，转过头来，忽然笑了一下，因为我从没看他这么笑过，所以乍一看竟显出诡异的味道，紧接着他嘴唇嗡动了两下，又转过身，缓缓走了出来。

我顿时冷汗淋漓，因为他没说出口的话而整个身子颤抖着，甚至于连叫住他都忘了。

看人口型辨话，是我从小就练出来的，基本上只要不是故意扭曲，说什么我都能看得出来，并且百分之九十九准确。

而他的口型，我看得更加清晰，只有四个字，却震动着我所有的神经。

李瑶没死！

我就那么看着他离开，等他消失在视线中，我才长出了一口气，却浑身瘫软，摸摇椅坐下来。

李瑶没死？我可是看见了她的尸体，虽然有被秦淮动过手脚，我们也猜测过她活着的可能性，但这么长时间过去，我已经不抱希望了，李瑶可能还活着吗？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问我李瑶在哪，难道李瑶真的没死？

正想着，王玄就回来了，可他的脸色一样凝重，刚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我。

“上哪了？”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虽然这么问，但我却根本不在乎答案，脑子里李瑶的身影又浮现了出来。

“我没走，在偷窥。”王玄沉默了一会儿，道：“刚才那个人走的时候，发现了我，并且对我比划了一个手势。”

“嗯？”我又是一惊，王玄偷窥虽然不是我授意，但的确不影响大局，况且他要是偷窥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才对，让我震惊的是他却被发现了。

“什么手势？”我又问道，忽然想起张凯一那个诡异的笑容。

“威胁的手势。”王玄道：“他叫我小心一点，否则他会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