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此父子
崇德殿内,贺帝高坐龙椅,下首是正得宠胡贵妃作陪。
这是秦孀第一次面圣,难免有些紧张,贤王妃为尽王妃的本分,恭敬的拉着秦孀跪拜行礼,反观周苏御则是敷衍拱手,半点礼数不讲,贺帝好像也见怪不怪,没有说什么。
好歹一切顺利,皇上也并没有为难秦孀,挥手赐座。
秦孀这才放下心来打量,贺帝年过六旬,留着长髯,两鬓些许斑白双眼有些浑浊。
胡贵妃则是艳丽非常,她今年刚满四十岁,保养的极为得当,时间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些太多的痕迹,一双狐狸眼极尽媚态,可以想见其年轻时的风光,怪不得能得贺帝多年恩宠。
秦孀咬着腮帮子,思怵片刻得出一个结论:八皇子周免长得像贺帝。
又转头看了看周苏御那张美的不分雌雄的脸:嗯,他长得应该像他生母。
贺帝眯眸打量了秦孀半晌,没有说话,反倒是胡贵妃,娇俏一笑,声音甜软:“原来世家中竟有如此样貌的女眷,臣妾今日才是见识了。”
贺帝总算露出一个微笑:“比起你当年,不相上下。”
胡贵妃嗔得贺帝一眼:“皇上说笑了,臣妾蒲柳之姿,可比不上秦七姑娘倾国倾城。”
一面说着还一面伸出手,柔柔的拉扯了一下贺帝的衣摆。
贺帝终于笑开了。
秦孀尴尬的扯扯嘴角,眼看着这对中老年档不加掩饰的秀恩爱,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转过头,却无意间看到了周苏御的神情。
怎么说呢?
周苏御这人一向是放浪不羁,为人处世或是言行举止大半都是不正经的,此刻他的神色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间透着些许嘲讽,这是他惯常的神色,加之他与贺帝的关系不好,这也能理解,可是那双眼睛……
秦孀眯眸,那双眼睛分明就透着清明,似是看透一切无悲无喜。
那样的神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颇有些举世独醉我独醒的意思。
秦孀挑眉,见识了他的不羁与狠厉,这副样子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贺帝与贵妃说笑了一阵子,贺帝终于不再阴沉着脸,再次打量了一眼秦孀,道:“听闻你在火场救下了太子?”
秦孀起身,恭敬道了声是。
贺帝沉吟没有说话,反而打量了一眼周苏御,嗤之以鼻:“什么一往情深,我看分明是见色起意!”
周苏御的脸上再次挂起笑容:“父皇说的是。”
“你!”贺帝阴沉着脸:“你还有理了,不学无术!放浪形骸!丢尽了皇家的脸面,还好意思拉着你皇叔来我跟前求亲!”
“皇兄。”周慕温和一叹,有意劝慰。
贺帝冷笑:“老十一,你不必再护着他,京中人对他的议论你又不是没听见,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分明就是他看中了人家姑娘貌美,舔着脸求你帮他说话,也就只有你惯着他!”
周苏御则笑笑:“我是看着她貌美才求娶的,父皇不也是看贵妃娘娘貌美才专宠的吗?子肖父,何错之有?”
“你放肆!”贺帝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况且我也想娶那不貌美的,当初丞相的小女儿不是哭着嚷着要嫁我吗,她算得上是姿色平庸,可父皇您也不也横加阻拦吗,可怜那姑娘投了两回湖,上了三次吊,啧啧啧,我都于心不忍想要随了她的愿,父皇您何其狠心啊。”
“丞相小女儿年幼不知事!岂能让你耽搁了!朕那是为了她好!”贺帝说的义正言辞。
周苏御笑而不答,转头看向周慕,周慕脸上适时开口劝解:“皇兄,今日是为了见秦七姑娘,这些前尘往事就不提了吧。”
贺帝看了一眼里在旁边,状似不知所措的秦孀,清了清嗓子,重新板起脸来。“
秦孀面上诚惶诚恐,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当年丞相小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自己也是有所耳闻的,大家都觉得这姑娘是瞎了眼,竟然为色所迷,看上了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周苏御,当初可是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丞相疼惜女儿亲自找了贺帝求亲,竟然被贺帝拒绝了。
给出的理由是,太子实在不成气,不能耽搁人家好姑娘,一旦这桩婚事有闪失,恐怕折了忠臣的心意与君臣的情分。
这个理由虽冠冕堂皇,大致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小姐最后还是没想开,剃了头去做姑子,实在是个痴情的。
当然,这段往事算是周苏御各类传闻中尤其让人唏嘘的。
贺帝被周慕拉回了注意力,同胡贵妃二人一起询问了秦孀几个问题,不过就是关于出身、礼数、见识等问题。
秦孀规规矩矩的答了,好在贺帝与胡贵妃对她也并没有什么兴趣,除了一再夸赞她样貌出众外也没说旁的,言语间还颇有些看不上秦家的意思。
想想也是,一个落魄子爵家的庶女,做太子妃?对于皇室来说该是多么荒唐的决定。
秦孀思索着,若是皇上看不上自己坚持不答应,那倒是省了自己好些力气,只是要营救风暖还要费些功夫。
这样想着,抬头看向贺帝,却见他逐渐舒展开眉头,点了点头:“既然是老十一力保的媒,那便允了。”
秦孀嘴角抽了抽,再一次觉得给周慕留下好印象也没什么好处,同时又感叹皇上等人的脑回路,明明看不上秦家,为何还要同意这桩婚事?!明明觉得自己一届庶女不堪配,为何还要“委委屈屈”的同意了!
纷乱间,秦孀猛然想起了丞相家那位出家的小女儿,即便那般贺帝都不允那桩婚事,哪里是为了人家女儿着想,丞相乃文臣之首,他小女儿最受其宠爱,那分明……
分明就是瞧着那是桩极好的婚事,不愿促成,相反,自己除了姿色再无旁物,母家又是累赘,或许,贺帝就是因此才会同意的……
这一认知让秦孀愣了好久,怎么想都有些雾里看花看不清楚的感觉,这是怎样的不睦,竟然这样见不得自己儿子好?不过又一想周苏御确实不成器,助长他的气焰于朝政没什么好处,再一想到自家生母,秦孀再次释然了。
嗯!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