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初中那会儿看话剧《茶馆》只觉得不愧是大师的作品，一言一行都意味高深，我却不知道原来段雪小姐，也有喝茶的雅兴。”沈桐坐在矮桌前，面前是一张精致的木桌，兽型的香炉里，几缕檀香缓缓上升，屋子里无一不精致。

这里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茶馆，沈桐进来的时候略微惊讶了一下，在她看来，以段雪的性格，再怎么样都应该是餐厅之类，这里与她职业女性的画风严重不符。

几日不见，段雪依旧一身干练蓝色职业装，御姐气质的大波浪加上红唇，即便是一条手臂被绷带吊起来，仍然气势十足，她坐在沈桐对面，神色有些复杂。

沈桐不紧不慢的煮茶，她的手法很娴熟，是早些年练出来的手艺，见段雪没有回话，她只是淡笑一声：“我不介意帮忙看孩子，但我很介意帮别人挡刀，我希望段小姐接下来的话能让我满意，要不然……”她露齿一笑，“我不保证在被屡次打扰的情况下做出点什么来。”

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段雪长长吐出一口气：“沈小姐果然是聪明人。”心知现在如果想保住段书恒，她只能坦诚以待，要不然沈桐不会帮忙。

“既然沈小姐已经知道黑渊是做什么的，就不需要我进一步介绍。书恒的父亲曾经是黑渊的成员，所以如果他真的落到黑渊手里，那将是一个可怕的结果，沈小姐，我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人，只要你愿意替我保住书恒，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此时此刻，她只是天底下任何一个平凡的母亲当中的一个，沈桐眼神复杂，想想当初段雪多么强势的排挤自己，为了孩子还是哪怕求自己这个让她十分讨厌的女人她也愿意。

沈桐的沉默让段雪感到心慌，她一咬牙，站起身忽然屈膝，沈桐瞳孔收缩，她的速度比段雪更快，在段雪跪下来之前，她的手掌牢牢地扣在段雪的手臂上，强迫她站起来。

“段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好歹你是承乾的小姑姑，跪我不大合适吧。”沈桐不动声色将她搀扶起来，强制让人坐回到原位。

在段雪开口之前，她从容道：“我姑且将你的话当真，因为段书恒的存在会影响黑渊首领的位置，这段时间我也会保护他，这样做，段雪小姐满意了吗？”

段雪试图下跪逼迫她，也是因为整个京城之中，除了自己，但凡任何一个人得知段书恒与黑渊有关系，他都会是一枚十分好用的棋子。

作为灰色世界势力强盛的黑渊，如果能凭借段书恒成功上位，这种好处没有人会拒绝。

段雪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没有看错，虽然每一次沈桐在她面前，表现的都是对段书恒的不放在心上，似乎很讨厌小孩子，但是她几次三番帮助段书恒，甚至在教导他帮他改掉坏习惯，说到底沈桐还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这一下段雪赌对了，她由衷道：“如非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来麻烦你，黑渊大批势力已经潜入京城，并且和京城当中某位商界人士有合作，这个人将他们藏的很好。”

沈桐当然知道是谁，除了赵廓，还能是哪个？

“另外，之前我答应段总调查的关于段氏集团内部有人涉嫌走私，我已经找到了证据，稍后会以邮件形式发到你的邮箱，希望会对你有用。”她眼底掠过一丝歉意，“段氏的平衡不能打破，所以我现在并不能公开去指正，非常抱歉。”

沈桐心里也知道，她嘴角上扬笑了笑：“我明白，这些资料已经非常有用了，我会好好加以利用，只不过我仍然抱以怀疑的态度。”

段雪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你是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沈桐淡淡一笑，“我只是担心你被人利用，毕竟段氏三足鼎立，还有一个当然也有嫌疑，不过这些你不必掺和进来，不过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段雪没有拒绝的理由，单凭沈桐帮她照看段书恒这一件事，只要不是让她把所有股份交出来，她都会一一照做。

沈桐失笑：“不是这么大问题……”她说完之后，静静看着段雪，“你可以拒绝。”

“这对于我来说根本不是难事。”段雪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会照做。”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沈桐还不想这么及时走，这里的茶很合她的口味，她又重新煮了一壶。

“沈桐……”原本准备离开的段雪忽然停住脚步，眼神复杂的转过身看着沈桐。

沈桐看过去，眼神示意她想说什么随意。

段雪长长吐出一口气，真心实意：“之前是我对你有偏见，说过一些非常不好的言论，我向你道歉，我收回对你所有的差评，你很不错。”

“谢谢，你也是。”沈桐投之以微笑。

“赵总，我们的线人有消息了。”沈立晖恭恭敬敬，将手机递给赵廓，曾几何时，他也能和赵廓坐在一起，到了现在他们只能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强烈的落差感，再一次席卷了沈立晖，他暗自咬牙，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对沈氏的恨意又增加了。

“噢？让我看看。”赵廓接过手机，屏幕上亮着一条讯息：“摘了一颗星星。”

乍一看没有任何毛病，仿佛只是哪个文青大发牢骚，只有赵廓看懂了当中的意思，他眼底浮现出笑意，利用加密将消息回了出去。

赵廓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神态悠闲，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

“恭喜赵总得偿所愿。”沈立晖何等聪明的人，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赵廓的目的已经达到，忙不迭的恭喜。

赵廓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抬头，眼底带着愉悦：“你很聪明嘛，既然能看透我的心事，看来总算有些进步了。”

“多谢赵总夸奖。”沈立晖立刻回复。

赵廓嗤笑一声：“你谢谢什么？沈立晖啊，你看看我养的这条狗，平日里我只以为是白给他撒了把粮，没想到他真的还能给我叼只兔子回来，如果散养的都能叼回兔子，那我何必要每天喂点粮白养一只呢？”

沈立晖笑容顿住了，他不会不明白赵廓的意思，如果自己仍然不能让赵廓满意，很可能会被抛弃，哪怕是被赵廓称之为狗他暂时也想不起生气，他必须尽快证明自己的价值。

“赵总放心。”沈立晖态度诚恳，“之前是我脑子有问题，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在哪里，绝对不会再犯，你放心，我已经尽快证明自己的价值。”

赵廓噗嗤一声笑出声：“你这么严肃做什么？你好歹姓沈，我可不会轻易把你丢下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玩什么聊斋，沈立晖在心底暗骂，如果不是当初他太信任赵廓，以为会保下自己，就不会有如此局面。

但现在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老老实实扮演忠心的下属，听到赵廓的话，露出点点羞愧，同时表露忠诚：“没有下一次，只要赵总需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会给您办的，请您千万不要对我失望。”

赵廓被他的态度成功取悦，他哈哈笑起来，将两条长腿晾在桌子上，恰好，一只鞋上面沾了点灰，赵廓淡淡的看了一眼。

沈立晖攥了攥拳头，最终陪着笑脸，如同赵家训养的狗一样，恭恭敬敬拿着纸巾，把赵廓的鞋擦的干干净净，只有垂下的眼睫掩盖了满身的恨意。

抬起头时，他又是那只忠心耿耿的狗：“赵总，现在干净了。”

赵廓看了一样，略微颔首，他态度忽然180度大转变：“你是跟着我干大事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