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毁了你

慕羽站了起来,望着几米开外熟悉又陌生的人,面无表情道:“我去,谢谢江总。”

看到慕羽妥协了,江让满意的勾勾嘴角,转身走了。

他走得慢,能听到身后两人说话的声音:

“慕羽,你去干什么?你看着他连戏都拍不好……”

“我拍得好。”

后来的戏,慕羽虽然还是会出状况,但是比先前好多了。

江让就看着刚刚在休息室里还苍白着脸精神萎靡的人,在镜头前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什么都觉得新鲜,这个碰一下,那个碰一下,跟剧本上一模一样。

只有一点除外。

按照剧本上写的,这是慕羽第一次出宫,对宫外的吃食很好奇,所以看到什么小吃油饼都会买一点尝尝。

可是慕羽没有。

江让就问:“他不吃东西吗?”

一旁的王副导赞叹道:“阿羽除了粉丝送他的小蛋糕不吃任何零食的,要不然怎么能一直这么瘦?自律啊!”

江让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自律?

穿了几层衣服看起来还跟截竹竿似的,你那么羡慕的表情怎么不这么自律一下?

程立轩解释道:“这个剧本出来以后阿羽就说不吃,我想着也没太大关系,所以就答应了。因为就这一点儿,所以剧本上也没改。”

江让点点头,“那倒真是自律。”

王副导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

江让不想跟王副导说话,就支着下巴看慕羽演戏。

当年第一次见面,他吃了慕羽给自己的盒饭以后,也是在现场看慕羽拍戏。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他吃的饭,其实是慕羽的,慕羽把饭给了他,自己那天中午什么都没吃。

那次慕羽演的也是一个皇子,一头青丝,明黄色的四爪蟒袍。

他那时候觉得慕羽是他的神。

一晃眼,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萧远回来了,还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回来,剥了一个给江让,问:“老板,你吃不?”

江让很冷漠:“不吃。”

萧远就把栗子往前递了递,很执着的劝说:“好吃,还是热的。”

江让嫌烦,拿过来扔进了嘴里,跟萧远说:“你少吃点儿,小心消化不良。”

萧远把刚剥开的栗子放进嘴里,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江让,诧异道:“会消化不良啊?”

“……”江让无奈的撑着额头,“跟你说过的。”

萧远就笑,“我忘了。”

然后他把纸袋扎了放好,“那我明天再吃。”

把栗子放好了,他才想起来正事:“老板,饭店我定好了,七点去可以吗?”

程立轩刚才说过,按照目前的进度,应该六点左右可以收工,七点过去应该没问题。

……

锦江饭店,整个剧组包括跟组演员全都来了,三百多个人,饭店三楼的宴席厅里人头攒动,二十二张十六人的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只有一桌人要稍微少一点。

那桌坐的投资人和主创人员。

楚星云也在。

楚星云是星光传媒去年才签的小鲜肉,长得好看,女粉多,而且大多都是颜粉,在《战长歌》里饰演跟战尧党派对立的皇子战清。

原本这个戏程立轩没想找他,不过他跟慕羽在同一家公司,又是公司在捧的新人,年锦华说了,如果要让慕羽演战尧,就必须让楚星云演战清,程立轩那个时候有点儿犹豫,后来是苏兰嫣同意了,他才连带着签了楚星云。

好在楚星云的表现也不算特别糟。

今天的戏没有楚星云,楚星云也根本没去现场,可是接到副导演的电话,说投资人今天请吃饭,他自然不能缺席,于是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一进饭店他就跟在程立轩后面,看到程立轩去了江让旁边坐下,他站在旁边,等程立轩跟江让说完话了,他才很谦卑的去做自我介绍:“江总,你好,我是楚星云。”

他伸出手想跟江让握手,江让站起来握了一下,很快松开,“楚先生请坐。”

楚星云于是笑着道谢,然后看了看位置。

没有别的空位了,他就只能坐在慕羽旁边。

如果可以选,楚星云不想跟慕羽坐在一起。

他跟慕羽不一样,慕羽主要拍戏,苛求演技,他简单多了,只想赚钱,两个人来往也不多。

不过,他跟慕羽不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秦云开。

往慕羽那边靠了靠,楚星云小声问:“今天晚上不去秦副总那儿了?”

慕羽没理他,只是靠着椅背坐着,手里端着个杯子不停的晃,眼睛盯着里面红色的液体。

王副导请江让说两句,江让就说了一番共同努力之类的话,然后让大家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虽然他作为投资人初次露面,有些人觉得他神秘,还没摸准性子不敢太放肆,但是毕竟人多,宴席厅里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楚星云活泼得很,端着杯子到了江让面前,笑得像只迎风招展的菊花:“江总,您真是年轻有为,来,这杯我敬您。”

江让跟他碰了杯,一饮而尽。

很快,一桌人都给江让敬了酒,却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没有动过。

慕羽没有看他,没有喝酒,甚至没有动筷子。

两人几乎是面对面坐的,江让隔着桌子看慕羽,举着酒杯懒懒的问:“慕先生不跟我喝一杯?”

慕羽抿着唇角,捏着杯子的指尖有些发白。

楚星云笑着说:“慕羽,知道你咖位在那儿,但是江总的酒,你不喝不合适吧?”

慕羽终于别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薄怒。

可那薄怒,却看得楚星云心潮涌动。

以往慕羽总是淡淡的,对什么都不在意,他很少能从慕羽的眼睛里看到这种情绪。

张了张嘴,楚星云刚要说话,慕羽已经举起了杯子,朝着江让道:“江总,请多关照。”

然后一仰脖子,喉结滚动,把半杯酒全都灌进了胃里。

江让杯子挨着唇边,却没有喝,只是感受着唇边冰凉的触感。

他觉得刺激,慕羽喝酒的样子,眼里的不甘,不断攒动的喉结……

那双薄薄的嘴唇上沾了酒,被慕羽下意识伸出淡红的舌尖舔掉,卷进了嘴里。

江让脑子一热,居然想起了几年前看到的那段视频,看到慕羽是怎么用嘴取悦秦云开的。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没舍得让慕羽做那样的事,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当真是傻。

慕羽不知道怎么了,捂着嘴说了声失陪,起身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萧远坐在江让旁边吃得正欢,看见慕羽走了,有些担忧的问:“慕先生没事儿吧?”

“吃你自己的。”江让心情似乎不错,慢悠悠的把一杯酒都喝了,对着程立轩道,“程导,你们慢慢吃,我出去打个电话。”

江让没有打电话,而是去了洗手间,他进去的时候,慕羽正倚着墙在抽烟。

他双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头微微的仰着,喉结凸出,唇间衔着点了一半的香烟,白烟袅袅。

他的脸有些红,一双眸子半睁着,似乎还带着蒙蒙的水汽。

听见脚步声,慕羽把眼睛完全睁开,才看清来人,嘴里的烟就已经被对方给拿了过去。

吸了一口,吐出烟卷来,江让饶有兴致的问:“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了?”

慕羽刚要站直身体,江让却已经靠了过来,没有拿烟的那只手撑在墙上,脸埋进了慕羽的脖颈。

好久没有离他这么近了。

嗅着慕羽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味,江让问:“以前我抽,你不是不高兴吗?”

说话的时候,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慕羽的皮肤上,慕羽后背僵着,扭过头去看着另一边,想跟江让拉开些距离。

“江让……”话没说完,他就看见江让撑在墙上的左手,还有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刺眼的铂金婚戒。

到了喉头的话,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他最后说:“江总,自重。”

江让冷笑了一声,吻上那片肌肤,感受着面前人的颤栗,他问:“自重?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没做过的?”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越走越近。

江让扔掉还剩一截的烟,拉着慕羽进了隔间,反手关上门,吻上他的唇,一连串的动作,利落无比。

他的吻不再像曾经那样温情缱绻,而是蛮横又霸道。

慕羽皱着眉想要反抗,手却很快被制住。

外面有人在小解,慕羽因此不敢出声,只能扭着头躲避江让粗暴狂热的亲吻。

“躲什么?现在学会守身如玉了?”江让轻嘲着解开慕羽衬衣上的几颗扣子,刚要吻下去,动作却突然停了。

就连□□也消了不少。

江让知道慕羽很瘦,可是没想到他会瘦成这个样子。

他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甚至都能将根根骨骼看得分明,瘦骨嶙峋的身子上还有着新旧不一的痕迹。

掐的,咬的,皮带打的,烟头烫的。

青紫的,嫩红的,都有。

一瞬间,江让的眸色变得幽深又可怖。

原本看到这样的痕迹,想象着这几年慕羽跟着秦云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江让应该觉得高兴的。

这个男人,当初抛弃了他,背叛了他,可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也不过是被秦云开压在身上,用各种方法施虐罢了。

可他高兴不起来。

不仅不高兴,心底还满是怒意。

抬头看着慕羽紧抿着唇角,纤长睫毛不停颤抖的屈辱模样,他掐着慕羽的下巴问:“秦云开那么对你,你满意吗?”

“江让……”

“听说你不拍吻戏不拍裸/戏,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他,原来是这样……”

指尖狎昵的从慕羽那些青紫的伤痕上轻轻抚过,无视着那人的轻颤,江让语气不明的继续说:“也难怪,你这样,哪里敢露?”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情到深处,他也因为怕被人看出来,不敢在慕羽身上留下过深的痕迹。

他那样小心翼翼的,像珍宝一样把慕羽捧在手心里,珍视着,呵护着,想要尽自己所能给慕羽最好的。

可慕羽不要那样的他。

连等他成长都来不及,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慕羽转投到了另一个人的怀抱,拿了最好的资源,开启了自己的璀璨星途,成名之路。

慕羽做到了,他大放异彩,夸赞无数,粉丝遍地。

慕羽用自己的身体铺了那一条通往荣耀的道路不算,还想把他弄死在看守所。

是觉得他是他的污点,所以就急着摆脱得那么彻底吗?

他把他奉为神啊!

可是他的神在抛弃他之后,还不够,还想要他死!

如果是想要一个好的未来,如果直接告诉他他不配,他也不会怪慕羽。

可慕羽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江让紧盯着面前的人,到底是怨的,是恨的,即便经过了那么长的岁月,想起当初的事,心中的激动怨愤也不是无迹可寻,手上力道不自觉就轻了一些。

慕羽终于得以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却不敢去看江让的眼睛。

他垂着眼皮看着江让漆黑锃亮的皮鞋,嗓音像是落在水面的枯叶,轻,且没有生气:“是我对不起你……”

“我回来,不是为了要你一句对不起。”江让冷笑,“那三个字,我不稀罕。”

外面安静了,江让这才开门,又回头看着慕羽,他声音低沉,昭彰的恨意将每个字都裹挟浸透:“我要毁了你,那样我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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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起来看到收藏掉了一半……那种本来就是个位数还掉了一半的心情,简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