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假戏真做
杨牧云眉头一皱,双手已握紧了拳头,林媚儿手下丝毫没有留情,若不是他躲得快,刚才划破的恐怕就是他的咽喉了。
“你想赤手空拳来跟我打?”林媚儿哑然失笑,“难道你认为你还会像在庐州那一次侥幸得手么?”
杨牧云没有说话,身形已如风而至,一拳直击林媚儿面门,拳未到,她的秀发已被劲风激荡而起。接着,整个人在凌厉的拳风下就像扩散的涟漪般慢慢消散。
杨牧云心头一紧,拳还未收一股劲风已袭向他的颈后......
林媚儿娇滴滴的身躯不知何时已转到他的身后,手中的精钢峨眉刺照着他的后颈狠狠戳了下去,没有利刃入肉的声音,也没有鲜血溅出。林媚儿秀眉一蹙,身形已飞跃而起,杨牧云一腿已自她身后扫到,但却扫了个空......
两个矫捷的身影在栽满桂花的院中倏忽来去,劲风呼啸,却无兵刃拳脚交击的声音,满院的桂花亦无一朵飘落于地。
明月当空,月光洒在林媚儿的精钢峨眉刺上,泛起两道耀眼的流光。
林媚儿右手圈转,精钢峨眉刺卷起漫天的寒芒,向着杨牧云周身袭至。
杨牧云大袖一拂,双掌拢起冲天的劲气向那片袭来的寒芒迎去。
“当啷——”漫天寒芒立收于无形,一柄六棱精钢峨眉刺掉落在洒满月华的院中空地上。
杨牧云身形一震,只觉喉头一凉,咽喉处已被一尖厉之物抵住。
“杨牧云——”林媚儿娇俏的身影转到他面前,左手持六棱精钢峨眉刺抵在他咽喉,唇角微微翘起,一双桃花眼重新变得妩媚起来,“被人拿兵器指着喉咙的滋味怎么样?”
“很不好受,”杨牧云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姑娘把你的兵刃拿开好么?庐州之仇你已经报了。”
“这还不够,”林媚儿妩媚的眼睛中露出一丝寒意,“从未有人拿兵器指过本姑娘的咽喉,所以,你必须死!”
“......”
“一切都结束了!”林媚儿悠悠一声长叹。
“未必!”杨牧云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笑意。
“你......”林媚儿妩媚的眼神闪过一丝骇异,左胁下一寒,杨牧云不知何时已手执袖箭抵在了她肋下要害,自己固然能刺穿他的咽喉,可对方的利箭一送,也可自肋骨间的缝隙直入自己的心脏。
两人一时僵在了那里,谁也不敢妄动一下。
“啪啪啪——”只听一阵清脆的击掌声响起,一位俊秀无比的少年不知从何处闪现出来,居然是小公子。
“精彩,精彩!”小公子鼓掌惊叹道:“两位的武功当真高强,真让本公子大开眼界。”
杨牧云一惊,向林媚儿看去,只见她的眼中也露出一丝异色,心中一动,袖箭立时撤回,林媚儿稍一犹豫,也自他的咽喉处撤回了自己的精钢峨眉刺。
“你跟踪我?”林媚儿看向小公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我是担心你遇到什么危险,千万别误会,”小公子一笑,转向杨牧云,“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怎么会认识云卿的?”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问的太多了。”林媚儿寒声道。
“那个瘦长汉子叫她穆公子,小公子又称呼她为云卿,看来她并没有以自己的真姓名示人。”杨牧云心念电转,向着林媚儿粲然一笑:“卿儿,你现在还生我的气么?”
“你说什么?”林媚儿稍一愣神,立马会意,面容一寒,“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卿儿,我现在诚心诚意向你道歉,你......你就原谅我吧!”杨牧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休想——”林媚儿哼了一声,将两柄六棱精钢峨眉刺收回腰间,乜了他一眼,粉面含霜的走出了院子。
“这位公子——”小公子上前对着杨牧云一拱手,笑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罢了,罢了,”杨牧云痴痴的看着林媚儿远去的背影,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卿儿既然不原谅我,跟你多说又有何益?”说着转过身长吁短叹的也步出了院子,倒把小公子一人晾在了那里。
一迈出小院,杨牧云便加快了步伐,心中暗暗替林媚儿捏了一把冷汗,很显然,林媚儿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由于自己的出现,差一点儿打乱了她的计划,还好刚才自己急中生智,配合林媚儿扮了一回痴男怨女,才把这破绽掩饰了过去,但愿能把小公子瞒过去才好。
他回到黛羽的房间,黛羽还坐在点着红烛的桌前等着自己,她一只纤纤素手扶着自己娇巧的下巴,一双晶亮的眸子痴痴的看着跳跃的烛火,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房门一响,她便收回思绪,盈盈起身向小鸟一般迎了过来,“大人,您总算回来了,奴家不知有多担心你。”
“看你,”杨牧云看向她时脸颊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怎么在你眼里我出去就像是九死一生似的。”
“说明在奴家心里不知有多牵挂大人。”此话刚一说出口,她的脸登时就红了。
“唔......”杨牧云在桌边一坐,“我今晚就坐在这里,你还不回床上休息么?”
“大人坐在这里,奴家又怎能安卧于床上?”黛羽微摇螓首,仍坐在杨牧云对面。
杨牧云见她不时向门窗处看去,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是在作什么?”
“哦,没什么,”见他问自己,黛羽忙道:“奴家只是怕又有人来找大人,到时又得让奴家担心了。”
“你就那么担心我么?”杨牧云瞥了她一眼。
“嗯......”黛羽似乎用尽全身力气点了一下螓首,脸上仿佛抹上一层薄薄的胭脂,“如果大人......大人有什么不测的话,又有谁替奴家赎身呢?”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济么?”杨牧云不以为然的说道:“赎身的事你不用担心,本官无论如何都会让你走出这个院子。”
“奴家不是这个意思,”黛羽见他脸上微露不悦之色,连忙解释道:“奴家只是希望大人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因为......因为这里一直都有一个人在牵挂着您。”
“好了,你不用再解释了,”杨牧云一笑,“你的心意本官都晓得。”
见他不再责怪自己,黛羽放渐渐放下心事。
房间里的红烛燃放了整个晚上,直到天边微露晨曦时才渐渐熄灭。
黛羽再也挺不住了,支着自己螓首的手肘一歪,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杨牧云站起身来,从床上抱起一条锦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他走在窗棂边上,窗纸逐渐变白,便轻轻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大人——”一个小厮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好像还没睡醒,走过来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门达和逯杲在哪里?”杨牧云问道。
......
门达四仰八叉的很畅快的躺在床上,怀里的小娘子像一只小猫咪一样乖乖的趴在他胸膛上。这个小娘子实在太够味了,让他折腾了半宿犹不能尽兴,他轻抚着小娘子光滑的脊背,嘴角掀起一丝荡然的笑意,下身又有些蠢蠢欲动了,看来还没有喂饱它呀,他瞄了一眼还睡得正香的小娘子,正欲再一次剑及履及,门板响起了一阵笃笃声。
门达骂了一声,便大声叫道:“是谁?”
门外没有人应答,又响起了一阵笃笃声,他骂骂咧咧的推开怀里的小娘子,很不情愿的起身拉开房门。
“大......大人,”门达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忙躬身道:“下官不知道是大人您,方才,方才......还请大人恕罪。”
“行了,”杨牧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本官要去兵部当值去了......”
“那下官叫起逯杲陪大人一同前去。”门达连忙抢着说道。
“不用,你忙你的吧,”杨牧云向屋里瞄了一眼,嘴角一勾,“本官有一件事拜托你。”
“大人请说,下官一定竭力办到。”
“你待会儿知会乔妈妈一声,从现在起不要让黛羽姑娘再接其他的客人。”
“下官明白,”门达抬头笑道:“大人,只要您一句话,现在属下帮您把黛羽姑娘带走都成。”
“门达,”杨牧云罕见的脸上露出一丝厉色,“这里毕竟是教坊司下辖的地方,容不得你如此胡来,明白么?”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门达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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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倚着窗棂向外看去,一辆马车缓缓向胡同外驶去。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转身对身边的瘦长汉子说道:“派人跟上他,看他要去哪里,把他的情况一定要摸清楚。”
“是。”瘦长汉子躬身说道。
“穆云卿现在情况如何?”小公子又问。
“没有什么异常,郡主难道怀疑她的身份?”瘦长汉子问道。
“那倒不是,”小公子眼角微微一翘,“她昨晚刚跟他的情郎会过面,我只是怕她感情用事,坏了我们大事罢了。”
“那人真是她的情郎?”瘦长汉子不禁向窗外已经驶远的马车看了一眼。
“应该不假,”小公子沉吟了一下方道:“一个女人恨一个男人恨到恨不得致其于死地,如果不是感情上的纠葛,实在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那或许是仇杀呢?”瘦长汉子不以为然的说道。
“仇杀的话那个男人还会请求穆云卿原谅么?”小公子乜了瘦长汉子一眼,唇角一勾,“那个男人回房后的举动如何?”
“据属下派人观察......”瘦长汉子眼中现出一丝怪异的神色,“那人回房后并未与房中女子同床共枕,而是两人相向而坐直到天亮。”
“那女子长得怎么样?”小公子悠然问道。
“貌若天仙,”瘦长汉子不禁赞了一声,“比起郡主您昨晚叫的那几位都要漂亮,属下问过乔妈妈,说这是凤鸣院新进的犯官之女,听说还未开怀呢......”
“哼——”小公子细长的眉毛一蹙,脸现愠色。
瘦长汉子自知失言,尴尬的笑笑:“这么美的姑娘他竟然碰都不碰一下,属下真的是大惑不解。”
“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跟你是一路货色么?”小公子冷笑,“看来那个男人还是挺有情义的,见了穆云卿心中有愧,不去碰房中女人有什么奇怪?”
“是,是,”瘦长汉子连连点头,“郡主所言极是。”
两人正说着话,一阵敲门声响起。
“你下去吧,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小公子说道。
“属下明白,请郡主放心。”瘦长汉子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门开了,林媚儿走了进来,她还是一身男装,显得是那样的英姿飒爽。
“小公子,”她瞥了一眼退下去的瘦长汉子,上前拱手说道:“谷运铎已上了车,往兵部去了。”
“嗯,”小公子似乎并不在意她说的事情,反而冲着她一笑,“你的情郎也出去了,你知道么?”
“什么?”林媚儿一愣,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昨日回房后就没再碰房中的那个女人,”小公子悠然道:“你听了是不是有点感动?”
“他在说杨牧云,”林媚儿心中暗道:“看来杨牧云演的那番戏让他当真了。”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他碰不碰别的女人与我又有何干?”
“你真这么恨他?”小公子看向她的眼睛,“你们之间究竟因何生怨,能给我说说么,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们。”
“都过去了,还提他作甚?”林媚儿幽幽道:“多谢小公子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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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前面还有一辆马车,要超过它么?”赶车的车夫回首向车上的杨牧云问道。
“不用,天还早,慢慢走着即可。”杨牧云看了一眼微露晨光的天空说道。
“是,大人!”车夫放缓了缰绳,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朦胧的晨光中碾过京城寂静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