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京城戒严
“喂,你醒醒,”莫不语上前俯下身去,晃了晃那人的身体,转向杨牧云,脸有异色,“大人,这人看起来有点儿怪。”
“哦?”杨牧云走上前,垂首看去,见那人咬紧牙关,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脸色赤红,浑身像打摆子一样,不似喝醉酒的样子,略蹙了蹙眉,“这个人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思索片刻,双眉一扬,“是韦三笑,飞鸿居酒楼的管事韦三笑。”
“原来大人认得他,”莫不语说道:“这人是怎么了,突然发羊角风了么?”
“莫要再多说了,”杨牧云说道:“应该是得了急症,快,快带他去见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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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语在背着他飞奔的时候,许是颠簸过巨,韦三笑伏在莫不语背上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几声,口一张,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
“大人,他吐血了。”莫不语惊道。
“慢一些,”杨牧云沉着说道:“前面应该就是一个医馆了。”
三人奔到近前,只见医馆的匾额上写着“妙春堂”三个大字。由于天色已晚,妙春堂已然关门。
“奇怪,怎么这么眼熟呀?”杨牧云不暇细想,冲胡文广说道:“快,上去敲门。”
“是,小舅舅。”胡文广捋起袖口大步上前,照着门板擂了起来。
“嗵嗵——”门板敲得乱响,可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似你这般敲法,人早没的救了,”莫不语不耐的大叫一声,“让开。”上前抬起腿向那门板踹去。
“哐当——”两扇门板被他一脚给踹得分至两边。
一名老者揉着惺忪的睡眼在伙计们的陪同下秉烛走了过来。见房门被人踹开,吃了一吓,向后退去。
“老先生——”杨牧云抢上前,扯住老者衣袖说道:“我这里有一人得了重病,还望您看一下,冒失之处,还请勿怪。”
“你......你不是前些日子来看不举之症的那位公子么?”老者睁大了眼说道。
杨牧云这才想起来数日前杨兰带自己去瞧大夫,好像便是这里,眼前老者便是当日的坐堂老郎中。
“大夫,”杨牧云晃着他的袖口说道:“莫再说那日的事了,您快看看这人......”一指伏在莫不语背上的韦三笑,“他方才咳血了,你赶快诊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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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皱着眉伸手把了一会儿韦三笑的脉相,又掀起他的眼皮看了看,连连摇头,嘴里喃喃道:“面部充血,体热异常,瞳孔渐散,脉相紊乱,间又咳血,应该是得了肺痨......”
“那应该如何医治呢?”杨牧云问道。
“这病可不好治呀!”老者摇摇头,正待说话,突见伙计匆匆跑了进来,“老爷......”
“慌甚?”老者喝道:“有鬼追着你么?”
“不是鬼,”伙计一脸惊惶的说道:“外面来了好多人,都是来看病的。”
“什么?”老者白眉一挑,顾不得多问他,挥挥手说道:“走,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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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都是或背、或抬进来的,在妙春堂的大堂上躺了一排。症状几乎都跟韦三笑一模一样。
“掌柜的?”一些刚进来的人见到杨牧云不由一愕,他们都是飞鸿居酒楼的伙计。
“你们......你们怎么都成这个样子了?”杨牧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不......不知道,”一个伙计说着咳出了一口血,“酒楼里很多人都染上了这种怪病,还有......”指着其他的一些人说道:“他们都是咱酒楼里的常客,没想到也到这里来了。”
“瘟疫,一定是染了瘟疫。”老者看着他们突然大叫一声。
“胡说,”杨牧云喝止住了他,斥道:“隆冬时节,哪儿来的瘟疫?”
“公子,”老者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喘着粗气说道:“赶快去顺天府报案吧,让官府出面,这样才能尽最大力量遏制住瘟疫的蔓延,不然,一切都晚了。”
“不语,文广,”杨牧云面目凝重的对他们说道:“你们出去看一下,其它医馆门前有没有聚集这样的病人,有的话,赶快去找顺天知府详细禀明此事。”
“是!”莫不语和胡文广齐声应道。
“还有,”杨牧云又叮嘱了一句,“顺天府如果不受理的话,就去找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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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京城里就开始弥漫起一丝恐慌的气息。一夜之间,数千人被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症,染病之人浑身乏力,呼吸困难,高烧不退,还伴有咳血症状,更恐怖的是,此病症极具传染力,常人接触了患者,数个时辰之后,便出现浑身发热症状。京城各大小医馆前一时人满为患。
顺天府的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都出动了,他们封锁住了京城街巷的各个路口,到处张贴告示让人们待在家中,不要随意走动。他们个个布巾蒙面,如临大敌。
莫不语一回来便把身上被韦三笑咳过血的衣衫脱下来扔到火盆里烧了,一边看着衣衫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化为灰烬,一边不安的看向杨牧云,“大人,俺不会染上这样的病吧?”
杨牧云没有回答,将一块棉布巾扔给了他,“快戴上,把口鼻遮起来,不要随便靠近其他人,要想不被传染上,就按我的话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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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云带着莫不语和胡文广离开妙春堂的时候,整个京城,都已戒严,各个路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杨牧云亮出随身官凭,这才畅通无阻。
路上,一群顺天府的衙役在一些人家的门口悬挂黑色布条,杨牧云上前询问,一名衙役说这些人家中有人染了疫病,悬挂黑色布条是警示其他人切勿靠近。
“大人,才一个晚上,这京城就变天了。”莫不语叹道。
“顺天府的动作倒快,”杨牧云有些惊讶,目光转向他二人,“你们俩见到顺天知府了?是怎么跟他说的?”
“哪儿呀,”胡文广摇摇头,“我和莫大哥一到顺天府的门口,便看见那里灯火通明,所有的衙役、捕快都被集中在了院里,一个大官儿在跟他们训话,然后他们个个布巾蒙面蜂拥出了衙门,我们连话都没说上......”
“看来顺天府在他们去之前便得了消息,”杨牧云心中暗道:“这可真是奇怪了,顺天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消息灵通了?”
“大人,”莫不语看了看天,天色渐亮,问道:“您待会儿是回大夫人那里呢?还是去会同馆?”
“如此非常时刻,会同馆那里一定是戒严了,”杨牧云沉吟道:“便是慢慢回去也是无妨,大不了上面问下来,就说全京城已经戒严,道路寸步难行。”
“大人高明,”莫不语挑起了大拇指赞道,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俺正好肚子饿了,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用一顿饭。”
“你个夯货,总惦记着吃。”杨牧云瞥了他一眼骂道。
“几位若是饿了的话,我倒知道有一个好地方,不如去那里饱餐一顿,几位看如何?”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杨牧云霍然转身,只见一个蒙面少年带着几个蒙面手下正站在他们身后。
“你是......”杨牧云话还未说完就见那少年向自己挤挤眼,“这么快杨兄便不知道小弟是谁了么?”一对清澈的眸子灵动之极。
“宁公子?”杨牧云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莫不语一脸激动的向宁祖儿身后一名瘦小的蒙面汉子快步走去。
“这京城里的大小事还有能瞒得过我锦衣卫的么?”宁祖儿的双目扫了一眼正在路上巡视的五城兵马司官兵说道:“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这么快行动起来?”
“向顺天府通消息的原来是你们锦衣卫,”杨牧云恍然大悟,“怪不得顺天府会动作这样迅速,有锦衣卫这条鞭子抽着,他们想不快都不行。”
“明白了吧?”宁祖儿的眉毛稍稍一扬,眼角漾起一丝笑意,“杨兄若是腹中饥饿的话,不如随我去一个好地方。”
“不用了,”杨牧云摆摆手,“天色不早,我还要回去当值,宁公子的好意杨某只能心领了,改日若有闲暇......”
“杨兄先别急着推辞,”宁祖儿笑道:“如今整个京城已经戒严,几乎所有的官儿都被堵在了家里限制出行,杨兄已然派人去礼部告了假,还急着去会同馆做甚?”
“杨某何时派人去礼部告假了?”杨牧云奇道。见宁祖儿眼中闪过一抹狡猾之色,随即便明白了,苦笑一声,“宁公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杨兄仕途不顺,小弟自当帮你一把,”宁祖儿笑道:“不过是一九品的差事,少了杨兄会同馆里也不见得就无人办差了。”
“宁公子的盛情看来我是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杨牧云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宁公子想要带杨某去哪里呢?难道要到北镇抚司的诏狱里用饭么?”
“杨兄说笑了,”宁祖儿目光一转,“你我什么交情,我怎会对杨兄做这样绝情的事呢?实不相瞒,那个地方杨兄也是很熟悉的,不然我也不会请杨兄亲自走一趟了。”
“哦?是哪里?”杨牧云忍不住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宁祖儿悠悠一笑,“请恕我在这里先卖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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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云来到宁祖儿所指的地方时,不禁呆住了。眼前出现一座规模宏大的酒楼,楼高三层,地阔九间,雕梁画栋,门前又有彩楼欢门,十分富丽堂皇。
“这不是飞鸿居酒楼么?”杨牧云奇怪的看了宁祖儿一眼,不知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
此时又有一队人来到飞鸿居酒楼前,其中一顶官轿落地,轿帘一掀,出来一位身穿绯色官服的官员。
“孟大人,他怎么到这里来了?”杨牧云心中一阵讶异。这名官员正是礼部右侍郎孟祥。
“卑职见过孟大人。”杨牧云上前一揖。
“唔......原来是杨大使,”孟祥脸露异色,“杨大使不在会同馆,来这里做甚?”
杨牧云还未回答,便见宁祖儿过来朝孟祥说道:“是我把杨大使带到这儿的。”
“你是......”
“本人锦衣卫北镇抚司副千户宁祖儿,”宁祖儿向他拱了拱手,“有一件案子想要询问一下杨大使,孟大人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孟祥脸色一变,目光转向杨牧云,“这位宁大人要问你话,你切不可有所隐瞒,也不得胡乱说话,明白么?”
“是!”杨牧云应道。
“孟大人,你因何来此呀?”宁祖儿好像突然对孟祥产生了兴趣。
“嗯......”孟祥颇为不悦,心说我堂堂一朝廷三品大员,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副千户来问本官话了,但又不能置之不理,只得含糊以应,“麓川使节住在这里,今日她们要启程回国,本官特来迎送一下。”
“外邦来的使节不是都住在会同馆中么?”宁祖儿又问:“如何会在这里?”
“本官这是应番邦使节的要求,”孟祥瞅了杨牧云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当日是这位杨掌柜......不,杨大使亲自安排麓川使节的住处,宁副千户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问他。”
“杨大使,此话可真?”宁祖儿故意向他问道。
“正是,当时确是由我亲自安排麓川使节一行人的食宿。”杨牧云面色平静的说道。
“那他们住在哪里你一定很清楚了?”宁祖儿朝他眨眨眼。
“废话,”杨牧云心中暗道:“当时你也住进来专门监视他们,他们住哪里你不一样很清楚么?”遂道:“当然。”
“那就有劳你把他们请出来吧,”宁祖儿笑道:“可不要让孟大人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