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倒是让朱厚熜有些不安，不管是严家暧昧的态度，还是徐阶对张居正的不闻不问，都是有些出乎朱厚熜的意料的，毕竟他们门生故吏众多，消息不可能不顺畅，那这两家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呢？

“哼，本来还想着让你们先动起来，好让我看到都有谁会这么死脑筋，现在可倒好，逼着我先出手，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们开点大动作。”

张经呗锦衣卫押解回京后，不仅诏狱没去，甚至没有呗关进任何部门的大牢，而是直接被软禁在自己京城的家里。就在很多人以为这是新任总督胡宗宪玩的小把戏时，张经突然上折自辩。说什么卫所崩坏是因为招兵制度的问题，子承父业之余，难免会出现有人懈怠等等不利得问题，从而造成战力崩坏得局面。而且还给出了具体的改变方案，就是募兵。朝廷拿钱从民间招募合格的人来当兵，立功奖，犯错罚，慢慢的废掉继承制度。

“这个张经还说什么要在小范围内进行一次实验，成功了再慢慢的彻底的执行。”

严嵩冷笑道：“慢？这些事怎么可能会慢？不行，开海禁可以，但是这个不能让张经为所欲为。”

严世蕃喝着茶说道：“开海禁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毕竟不是开了海禁倭寇就会消失，没有一支强军，什么都是空谈。”

“可是北边……”

“父亲该舍弃的还要舍弃，不然会伤及自身的。再说了，他再怎么改也不会改到统军将领身上。所以没有必要太过担心。”严世蕃想了想，还是说道：“只是让他们把自己的手脚洗干净了，不要给人看到了，如果要是真的查起来，也会是不小的麻烦。”

赵文华疑惑的问道：“世蕃贤弟，你不是刚刚说了不用太过担心吗？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严世蕃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是刚刚想起来，如果张经进展顺利，徐阶是不是要借机在军队里安插自己的人。这个也是不得不防的。”

严嵩笑道：“现在徐阶对老夫可谓是言听计从，也是敬畏的很，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严世蕃冷哼一声，说道：“那可不一定。徐老头可是跟您斗了这么多年，不管您怎么想，他怎么做，反正我是不相信他就这么放弃了。更何况这种绝佳的削弱严家的机会，您觉得他真的会就这么看着，不出手？”

赵文华听了也说道：“贤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这个世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噬人心啊。义父，咱们就把消息放出去，让兄弟们，让您的门生故吏都小心点，即便是徐阶真的不敢动手，也保不齐哪个愣头青敢往上冲。”

赵文华看严嵩还在想，又说道：“义父，现在陆炳那小子可是与您越走越远了，如果他要是反咬一口，也是大大的不妙的。锦衣卫那帮人最擅长的不就是栽赃嫁祸吗？尤其是那个邵延，现在仗着皇上信任他，宠信他，真的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孩儿刚到松江府的时候，还没有跟他说上几句话，就把同和轩的点心塞到了我手里，还说什么过两年把店开到京城来，让您和东楼贤弟随时去光顾。”

严世蕃当时就站了起来，大声的责问道：“这话你怎么现在才说？前些日子为什么只字未提？”

赵文华心里想道：“虽然是邵延不让我第一时间说出来，但是那天我过来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连忙辩解道，“他这明显是在暗示我会给义父小店的干股，他这是在找机会抓义父的小辫子，所以我原本打算是不说的，您不知道他也就无法贿赂您，贿赂不了自然也就抓不到……”

严世蕃抬手就是一记耳光，骂道：“蠢货，他这是在卖好，是在讨好，抓小辫子？现在哪个官员不再做生意，严家往一个点心铺里投点钱怎么就会被人抓小辫子了？你…”严世蕃作势又要打，却被赵文华躲开了。“你简直蠢的无可救药！来人！”严世蕃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走了出去，跟小跑过来的管家说着什么。

严嵩想着什么，没有说话。赵文华揉着自己左半边脸，呲牙勒嘴的也说不出话来。

严世蕃将那人打发走，又回来了。看了赵文华一眼，将他吓得又倒退了一步。“父亲，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张居正和邵延正在利用这个叫同和居的小店和倭寇联系。目的应该就是控制住经常来往的一个甚至多个倭寇势力，以备将来为自所用。等到海禁一开，商船出海就安全了许多。到时候不仅倭寇没有了足够的生存空间，而且朝廷还能有一支可以调用的军队。另外张经现在突然提出的要军队要改募兵制，必定会触及很多人的切身利益，为了应对有人铤而走险，皇上怕是就是倚重这个了。”严世蕃可能走的有点累了，终于坐了下来，不再严嵩面前走来走去了。“皇上这是要学秦孝公，但是却没有商鞅辅佐，所以只能是自己培养了。看样子，不光是要培养起来，更是要让自己的商鞅活的长久一些。”

“你是说皇上这是把张居正当成了商鞅？”

“不是当成，而是在养。”如果不是严嵩问出来的这个问题，严世蕃都可能一巴掌就呼过去了。“不管怎么说，皇上这是打定注意要改祖宗的律法了。严家如果不想遭殃，就只能跟着皇上一起抗了。”

嘉靖三十三年冬，朝廷突然传出圣旨。“张经诽谤祖宗所立卫所之法，实乃大不敬之罪。然，朕乃一国之君，治人以罪也需让人诚服。今特令张经为军事改革小组组长，限令三个月后，与大同守将马芳一战，胜或得马芳赞赏，免罪。反之，将数罪并罚。”

诽谤老朱家的祖宗，那已经是千刀万剐的罪了，如果再口出狂言，欺瞒皇上，自然是罪上加罪，抄了张经的祖宗十八代都不为过。只是皇上这是什么话，治个罪还要人心服口服？当年的夏言，可没见皇上这么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