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延伸手帮包立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说道：“我派人拿着你的画像去河间府，转一圈你说他们会怎么做？是冒险留着你家人的性命让我们找到，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还是制造一场意外，把线索斩断呢？你认为那些人会怎么做？”说着邵延站起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当然你的时间不多了，因为我已经派人拿着你的画像去调查你了，天黑前应该就可以到了。”

包立远看着邵延转身就要走，他挣扎着，但是直到邵延将门关上，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洪信看了看禁闭的房门，问道：“如果他真的不说，我们怎么办？线索真的有可能就断了。或者对方根本不会动手，又怎么办？”

“人死了，我们就不会有最直接的证据。我们寻找证据会给对方留下足够的时间去清洗一切可能指向他们的证据，所以他们不可能不动手。”邵延很轻松的说道，“动手就会露出破绽，有破绽就会被抓住。不动手会留下最直接的证据，反而会对我们更加有利。”

洪信说道：“所以他说或者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邵延毫不犹豫的往前走着，“他说了，他的家人就不会被拿来当作诱饵。”

包立远依旧在牢房里犹豫着，锦衣卫说的没错，自己的家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对锦衣卫来说都是有利用价值的，但是对于自己而言当然是完全不同的。只是让自己来做事的人于自己有恩，出卖恩人的事又如何做的出来？怎么办？自己该如何选择？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邵延回到家中，安静而舒适的躺了下来，一夜的奔波不仅让邵延有些劳累，还让他的伤又疼了起来。

看到邵延皱眉，洪信自然知道是怎么了。安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一个月还没有到就已经可以到处乱跑了，很不错了。”

邵延瞪了他一眼，骂道：“废话，老子也想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还不是你什么都干不了？”

洪信从凳子蹦起来，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我就什么都干不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有让我独立做过什么事吗？”

邵延眨着眼睛看着洪信，说道：“还怪我了？行，这样吧，皇上正打算让裕王和景王处理京城附近的赈灾事宜，你选一位跟着保护吧。”

洪信站在那里转着眼珠不说话了，过了好久说道：“这种事还是算了吧。我站在你后边就行，没有必要非跑到前面去。我还是负责包立远的事吧，这事我还是可以往前站一站的。”

邵延笑道：“怎么了，这就怕了？”

洪信坐下来说道：“能不怕吗？严阁老站在景王一边，徐阶虽然不明显，但是隐隐还是在裕王这边。两个阁老都无法明确的选择，你让我选？”

邵延笑道：“虽然想的够明白，但确实有些想多了，你不要忘记锦衣卫根本的职责是什么。保证皇上和王爷的安全，才是我们锦衣卫的重中之重。不管你选谁，只要做好保卫工作，就可以了。而包立远的事对你反而太过复杂，你还真可能处理不来。”

洪信眼睛睁的大大的，站起来问道：“你真的想整死我吗？”

“你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你选择哪一边在别人看来都是出于我的授意，所以你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麻烦，我也一样跟着倒霉。不过先前我留在裕王那里，这次你去保护景王，就可以让人们好好猜猜，他们迷迷糊糊的也好留给我们时间，让他们更迷糊。如此我们才安全。”

洪信愣愣的站在那里，苦笑道：“我先迷糊了。”晃晃头问道，“算了，这事太复杂了。还是说说包立远吧。他的事又怎么复杂了？不就是找人吗？”

邵延说道：“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诏狱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就说明包立远是个死士，能够养活死士得人当然不会简单。只是这样的人选择这个时机过来捣乱，目的也不会太简单。搞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才是重点，搞不清楚这一点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目的？破坏开海，扰乱草原，不就这两个事吗？还能有什么？”

“清君侧。”

所有的事虽然都是朱厚熜醒过来之后发生的改变，但是谁会相信呢？睡过一觉，人再次醒来就完全变了，骗小孩子也没有这么骗得。所以在期间频繁接触皇上的，甚至取严嵩宠信代之的邵延自然就成了一切的始作俑者。杀了邵延，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邵延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包括的自然不止这些，却足以让洪信冷汗连连，险些小便失禁了。邵延一旦出事，别人不知道，他这个整天跟在邵延屁股后边的人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搞不好真的会死的。”

邵延看着洪信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什么都没有呢，就吓成这个样子怎么行。姜峰是个老江湖了，这种事他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不会留下任何后患。如此一来，他们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扼杀在摇篮里，我们就会很安全。”

“行了，你去…西苑请示一下皇上，两位王爷要去哪里？你跟着景王一起去就是了。去吧。”

洪信拖着无力的双腿往外走着，他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再去考虑其他事了。“清君侧”三个字始终盘踞在心头挥之不去。

洪信被三个字困扰着，朱厚熜也同样因为三个字而烦心——“罪己诏”。大臣们的谴责比自己预测的要早很多，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群人不想着如何救灾，却时时刻刻想着让他们的老板如何丢脸。而且更让他头疼的是，不仅在京城南方的官员发难，北方的文官武将也开始凑热闹，开始要银子，说是要修补城墙。这个理由虽然理所应当，无可厚非，但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却是对草原计划的不满。

“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蠢东西，老子要是搞好了这两件事捞到最大好处的不是你们吗？居然跑过来要阻止我？你们这脑袋是被门夹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