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项暖的房子小,就算是主卧也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卧室旁边有个公用的。

她从储物箱里拿出来新的牙刷和毛巾,放在洗手间里。

温韩靠在门口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嫌弃:“为什么拿一次性牙刷给我用,刷牙杯子也是一次性的。”

项暖将毛巾挂好,转头说道:“你不就住一晚吗,又不是一直住,也不是常来,常用的杯子和牙刷,用一次就扔的话,不是很浪费吗。”

温韩什么也没说,转头回到自己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自己的牙刷和杯子,往洗脸池旁边一放,满脸傲娇:“幸亏我早有准备。”

项暖简直想给这人跪了。

太阴险狡诈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来新的床单被罩,抱着去了温韩的小房间,因为房间太小,几乎就挪不开人,温韩便站在门口看着她忙。

“其实不用帮我换新的。”

项暖一边换一边说道:“当然要换,今天还下雨了,太潮了。”

温韩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在这个房间睡太久的。”

项暖嗯了声:“我知道啊,就一晚嘛,明天就不在这了。”

温韩想说,不是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笑了笑,没说话,依靠在门边上,懒懒看着她。

她长发绑了起来,团成了一个丸子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弯腰跪在床上整理床单,面对他的时候,上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半片雪白皮肤。背对着他的时候,纤月要一扭,圆翘的臀部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他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喝掉,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项暖铺好床,到客厅说道:“虽然你只在这住一晚,但该遵守的规则还是要遵守的。”

温韩放下水杯:“什么规则?”

项暖拿出之前趁他下楼去打印好的约法三章,递了过去。

温韩看了看。

“第一:不许踏进主卧半步。”

他往她卧室看了一眼,狗子正在她床上踩来踩去爬着玩,跟床上的小熊娃娃玩地很开心。

他满眼幽怨道:“凭什么它能?”

项暖:“你要变成狗子,你也能,我天天抱着你睡,保证比它待遇还好。”

温韩继续往下读。

“第二:洗完澡穿好衣服再出来。”

他抗议道:“我洗完澡喜欢裹浴巾,这让我看起来很性感,为什么要剥夺一个人展现自我魅力的权利。”

项暖:“因为我家没给客人准备浴巾。”

上次在他家撞见他的八块腹肌,然后流了鼻血的丢人经历,她是不会忘的。

温韩:“没事,我自己带了。”

项暖:“……”

他继续读下一条:“第三:不许在主人面前做出奇怪的举动。”

又问道:“什么意思,我一个正常人,能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项暖看了看他:“就比如现在。”

温韩:“什么,嗯?”

项暖:“你看,你又挑眉了,好好的,闲着没事你挑眉干什么。”

温韩:“因为我在勾引你啊。”

项暖觉得这个谈话进行不下去了,她摆摆手:“随便你吧,我去洗澡了,我洗澡的时候,你得回房间待着。”

温韩:“合约上没这条啊。”

项暖:“我看雨已经停了,非常适合心怀不轨的人开车回家。”

温韩:“保证不在客厅盯着刚出浴,脸蛋还泛着红,雪白的身体像裹了层水汽一般的你看。”

项暖:“……”她为什么要把一匹狼引进来。

等温韩回到小房间关上门,项暖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衣,去洗手间洗澡。

洗完擦完准备换睡衣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只拿了睡裤,上衣忘了拿。

要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家的话,那就无所谓,光着回卧室都没关系。但现在,家里进来一匹狼,她没法出去。

要么咬咬牙,冲进卧室。

要么就穿刚换掉的脏衣服,回去拿好睡衣,然后回到洗手间,脱掉脏衣服,重新洗一遍澡,换上睡衣,再回卧室。

她一会还要工作,没那么多时间再洗一次澡。

于是她悄悄打开洗手间的门,四下看了看没人,打开门就往自己卧室跑去。

跑到一半的时候,吱呀一声,小房间的门开了。

温韩在房间听着洗手间的水声,听得有点渴了,准备去倒杯水喝的,一出门就看见这样劲爆的一幕。

她因为刚洗完澡,脸色绯红,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了旖旎的反差,半湿的头发被拢到一边,小水滴滴落在那片雪白的皮肤上,滚动着往下流。

空间和时间像是被摁了静止键,唯一动态的是那一滴滴的小水珠,从她发梢滴落,又滚下,滴落,又滚下。

项暖迅速捂着心口,跑进卧室,砰地一下关上了卧室门。

温韩摸了摸鼻子,很好,就流了一点,跟她那次比起来,不算丢人。

他敲了敲她的卧室门:“你为什么要给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看一个本应该打马赛克的画面?”

项暖穿上衣服,靠在门后,深深舒了口气,打开门来:“你为什么要出来,不是说好不许出来的吗?”分明是责备人的话,却又带着软糯的调子,装作很凶的样子,其实可爱得不得了。

她的脸比刚才还要红,不知道是洗澡热的,羞的,还是气的。

他往她月匈前扫了一眼,可惜被布料遮住了。

他偏过眼去,强忍着想要幻化为狼的冲动,心里的小火苗却蹭蹭往上窜,他只能压抑着不让这股火烧起来。做一个正人君子真是太累了。

感觉到他慢慢变得炙热的目光,她抬手捂了捂:“看什么看?”说完退回去把门关上了。

温韩没去倒水喝,一杯水已经没有效果了,他需要的是冷水澡。

趁他洗澡的时候,项暖去了书房,门一关开始工作。《凤凰绝色》的人设她已经看过了,重头戏在女主角凤染身上,作者对人物的眼神要求比较高,要清纯又妖媚的。

为了更好得理解人物的内心世界,项暖打开那本小说看了一会,几个重要场景反复看了好几遍,再结合如梦似幻发来的人设需求,她心里已经有底了。

项暖能非常清楚得感觉到,这小半年以来,她成熟了很多,不光是画技,更多的是心态上,放在以前的话,这种诸多要求又是人气角色的人设,就算对方敢让她画,她也不敢接。

她的一切蜕变,都是从重新遇上温韩开始的。

项暖在手绘板上草草画着线稿。

温韩洗完澡,裹着自己带来的浴巾,往她卧室看了一眼,门关得死死的。他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回了自己那不足十平米的可怜的小房间。

从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准备将白天写好的剧本检查和整理一下。

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小了,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他只好拎着电脑往书房去了。

项暖低头认真构图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他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胸前敞开一片,灯光下似乎流光在那片腹肌上留连,人鱼线往下,消失在松松垮垮的腰带上,月白色的真丝睡裤包裹着一双大长腿。

他眼神幽深,像盛夏夜空,看见她的时候,微微眯了眯。

项暖感觉心里像被猫抓了一下似的,蹭地一下站起来,慌乱道:“你这个人,你怎么能不穿衣服乱跑!”

温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我这不是穿裤子了吗。”

项暖将手绘板关掉:“我说的是你为什么不穿上衣。”她收拾行李箱的时候她都看见了,他带了三套睡衣,一套月白的,一套黑色的,一套咖啡色的,又不是没衣服穿。

温韩走过来,将手上的笔记本往书桌上一放,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是说过了,浴巾令我看起来很性感,你不也很赞同了吗。”

说完瞧着她,勾起唇角笑了笑。

项暖往后退了退:“我怎么就赞同了?”

温韩往前,瞧着她道:“你脸红了。”

项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抬了抬下巴狡辩道:“我这是热的。”

温韩微微挑眉:“暗示我?”

项暖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又急又气地跑出书房,回到卧室关上门,反锁上了。

温韩处理好工作,关上电脑,回小房间,换上睡衣,靠在床边拿出手机。

‘命里犯贱:在干什么呢?’

项暖一手撸着狗子,一手回复他。

‘五行缺爱:家里来客人了,在卧室躲着呢,你在干嘛呢?’

‘命里犯贱:温柔乡里风流快活。’

‘五行缺爱:那你还有空玩手机,还温柔乡呢,吹牛吧。’

‘五行缺爱: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命里犯贱:如何攻略隔壁房间的客人吗,这种问题不用问,喜欢的话就直接上吧,爸爸支持你。’

‘五行缺爱:不是,我是想问,如何把臭不要脸的客人赶出去。’

‘命里犯贱:这位同学,这你就不对了吧,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忘了吗,要热情好客,讨客人欢心不懂吗?’

‘五行缺爱: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有这么一条吗?就算要热情好客,那也得看这个客人的质量啊。’

‘命里犯贱:什么意思,是人家脸不够好看还是身材不够性感?’

‘五行缺爱:不是,就沾花惹草的玩意。’

‘命里犯贱: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喜欢他,你爱他,你在吃醋,你已经爱他爱到不可自拔了。’

‘五行缺爱:贱贱,你特么到底哪一边的,怎么总替外人说话,你不是我的亲儿子了吗?’

‘命里犯贱:爸爸永远爱你。’

‘五行缺爱:滚蛋好吗!’

‘命里犯贱:已滚。’

温韩放下手机,笑了笑,去厨房煮宵夜。

她喜欢吃草莓馅的桂花小圆子,他在她冰箱里囤了好几包。煮起来很简单,没什么技术难度,就算他不在她这,她也能自己煮点吃,不至于饿着。

煮好圆子,温韩敲了敲项暖卧室门。

里面没动静,但他知道她没睡,她在装。

他只好说道:“桂花小圆子煮好了。”话音刚落门就开了。

她长发松松馆起,几缕垂在耳边,看起来温婉可人,一身粉色睡衣,衬得皮肤晶莹白皙。

他转过身,往厨房走去,她巴巴跟上。

白瓷碗里飘着一个一个粉白的小圆子,透过外皮隐约能看见里面红色的草莓果酱馅料,最上面一层飘了几朵淡黄色的桂花,闻起来又香又甜。

餐桌中间的吊灯发着清雅柔黄的光,洒在桌面上,温馨成一片。

边上的透明花瓶里插着他带来的一大束红色玫瑰花。

项暖拿着勺子,舀了了几颗,放在唇边吹了吃。

她红唇微微撅起,像是在索吻,他看得迷了,忘记吹了一下再吃,嘴唇烫了一下。

他抓了杯温水喝掉,然后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项暖吃得正欢,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要谈人生,还是这么一个沉重的话题。

她将嘴巴里的一颗圆子咽下去,抬头看着他说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温韩看着她说道:“那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欢迎我?”

项暖想了一下问道:“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她明明只在心里说的,他难道会读心?

不对,她还跟贱贱说了。

项暖抬头看着温韩,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温韩垂下眼来:“你居然承认了,你果然不欢迎我。”

他脸上写满忧伤,孤独而可怜的样子,像个无家可归的小野猫,好不容易找个躲雨的地方,还随时担心着会被赶进那茫茫雨夜里。

项暖心一软,摆手道:“我不是,我没有。”

眼前的男人就跟会变脸术似的,再抬头的时候,一扫一秒钟前的忧郁,绽放出一个温暖邪恶的笑容:“既然你那么欢迎,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就勉为其难得能住几天住几天吧。”

项暖发现自己上当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最好早上去上班的时候就把那一堆行李带走,晚上我就把门锁上,你进不来的。”

温韩想了一下:“那我明天就不出门了,在家办公。”说的好像这里是他自己家似的。

项暖瞄了他一眼,假装无意地说道:“你就不怕你们同事看不到你,想得慌吗。”顿了一下又道:“比如那个最美女作家叶琳芝。”

“昨天在酒吧看到她那身衣服挺不错的,显得身材特好,我要是男的,啧。”

温韩靠在椅背上,瞧着她道:“憋了一天了吧,终于说出来了。”

项暖低头吃圆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韩站起来,绕到项暖身旁,坐下来,侧过脸看着她说道:“吃醋了?”

项暖吃完最后一口圆子,将碗底的汤汁也吃光了,转头说道:“没有。”

温韩将她耳边一缕垂下的头发整理好,手指顺着她的耳廓往下,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说道:“你只有在两种情况下耳朵会变红,一种是撒谎了,另一种是害羞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哦,还有一种。”说着身体前倾,贴上来,闷声说道:“情动了。”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扑撒在她脖颈上,声音又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

她心跳骤然加速,推了推他,红着脸道:“我哪一种都不是!”说完站起来,往自己卧室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项暖转头说道:“我明天早上七点钟起床,希望在这之前你已经走了,包括那堆行李。”

说完推开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这是被人揭露了内心,恼羞成怒了吗。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开始收拾餐桌和厨房。

他洗好碗,回到自己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十分寒酸的小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片颈椎贴。

他看见她吃小圆子的时候揉了两次颈椎,知道她是老毛病犯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帮她贴的,贴的时候先按摩一下,然后按着按着就……

他敲了敲她那间宽敞舒适还带阳台的主卧的门:“开门,帮你贴颈椎贴。”

项暖靠在门后面,警惕道:“不用了,谢谢。”

“那我放门口了,你来拿。”

项暖听见对面小房间关门的声音,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捡起地上的颈椎贴。

上面贴着一张淡黄色的便签纸条,黑色的钢笔字苍劲有力。

“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只爱你,相信我,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