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放松
(二百六十三)
因此,当陈文志转过身,移动步伐,准备回房休息时,楼家明却叫住了他:“文志,你等会,我有话对你说。”
陈文志双肩一震,转过身来,楼家明满面的笑容,陈文志心里一“咯噔”,想起楼家明曾经对家月说过的话,等慎德堂完工,他就会代家月向他提亲,大小姐也认可了。
刚才,从外面的饭馆回来,家月就识趣地安静进房了,所以,难道——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陈文志假装平静,一颗心却跳得又快又猛,理智告诉他,他年纪大了,如今孤身一人,寂寞如影随形,他该成个家了。大小姐对他有恩,甚至整个楼家都对他有恩,他与大小姐曾经共处一室长达几个月,污了大小姐的名节,毁了大小姐的清誉,他有责任娶大小姐——
可是情感上呢?情感如同出笼的狮子,在对他咆哮,陈文志迟疑了,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卢仙儿含着泪的一张小脸,就像月光般晶莹剔透。
楼家明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位子,对陈文志微笑说道:“坐——”
文志点点头,慢慢走过去,缓缓坐下。
他的心里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铅板。
家明一开始只是微笑着沉默,厨子做了清致的点心和浓洌的红茶送进来,然后识趣地退出去。
屋子十分的温暖安静。
点心发出甜香,红茶冒出热气。案几上的茶花开得红艳艳。
在冬天,这样的温暖光明的房间,是最让人心生向往的。
可是陈文志却无法舒适地放松,他身心都十分紧张。
楼家明仍旧笑眯眯地说道:“文志,喝茶——”
陈文志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很暖,喝下去,先是胃,然后是周身,都变得暖融啧起来。但他仍然十分紧张。
家明又亲手挑选了一块精致点心,递到文志面前,对他亲切地笑道:“文志,吃点心。”
陈文志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在他的嘴里,如同木屑,他尝不出点心的美味。
楼家明得意洋洋地炫耀说道:“文志,这可是老家的点心!这个厨子是我从杭州带过来的,我爸当时还舍不得,为了带走这个厨子,我当时跟我爹说了一箩筐好话,我这个人就是这点很不好,不管干什么,总要吃好穿好,唉,一定要改正过来,向你学习。”
家明有些羞愧,在那里自我反省。
陈文志笑了一下,把嘴里的点心吃干净咽下,又重新喝了一口热茶。家明公子爷派头,从小养成的,估计改不了,他温和地说道:“现在双鸿泰站稳了脚跟,开始赚钱了,你也没必要改,你吃什么,喝什么,咱们双鸿泰供得起。”
楼家明微笑起来,心中温暖,他最欣赏的就是文志这一点,虽然出身贫寒,但是相当自信,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和他在一起,楼家明觉得温暖放松开心,他心想,妹妹痴痴爱着文志,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陈文志出生于底层,但天生贵胄之气,他并不是一个小人物,相反,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很可能成为大人物。
因此,在那个瞬间,楼家明笑了笑,对于妹妹为什么会爱上陈文志,终于有了彻底的了解,别说妹妹,假如他是一个女人,也会爱上文志哩。对于这门亲事,渐渐的,楼家明由反抗抵触,渐渐变得支持和赞同。
他知道,余生如果有陈文志,他可以大富大贵,一生顺遂平安,余生如果没有陈文志,那就不好说了。
因此,家明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对文志一本正经地说道:“文志,双鸿泰在上海创业成功,开始赚钱,这得感谢你!”然后他滔滔不绝地将过去一年两个人经历的种种苦难,又带着感情重新说了一遍。说到动情处,甚至红了眼眶,开始抹眼泪,说到高兴处,又哈哈大笑。
陈文志慢慢喝着茶,静静地倾听着,因为心思不在回忆上,所以也没有听进去。
在他的眼里,洋进士楼家明有时候像个孩子,但是他对他无条件的信任与欣赏,实实在在的让他感动。
末了,楼家明感叹一声,对陈文志说道:“文志,现在双鸿泰稳了,我相信过完年,生意会更好!从此后,我们双鸿泰在上海会芝麻开花节节高!总之,过去的艰难日子,我们应该不会再经历了,所以,我觉得我们三个可以放松下来——”
陈文志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原本打算明天说起的回乡探亲的事情,便这个时候说了出来。
楼家明笑着应允道:“当然可以!不但你要回去,我和家月都要回杭州,到时候我们仨个一起走,但是在回去之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陈文志只觉得“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他原本说起回老家探亲刚刚松弛一些的神经又开始崩紧,该来的还是会来,等到他的思绪恢复平静,他点点头,开始静静地用心倾听。
既然该来的一定会来,那么就勇敢面对吧。对于亲事,他不是畏惧,他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对她只有感情敬佩之情,这样的婚姻,能走下去吗?
他没有结过婚,也没有人教过他婚姻的经营之道,所以他不明白。
学木雕有师父,有文化有仙儿,学经商,有家明,但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婚姻之道。
他是木雕的天才,却不是感情的天才。
楼家明深深看陈文志一眼,只见他脸上的皮肤崩紧,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他是花花公子,久经情场,所以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最过明白。文志现在的样子,不像是喜欢妹妹的样子,唉——
楼家明在心里深深地叹息,埋下隐忧,不过他很快又振作精神。
现在是提亲的最好时机,不能错过,因此,家明清清嗓子,对文志亲切问道:“文志,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了,过完年就二十四周岁了,虚岁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