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流产

(二百九十五)

电光石火之间,陈文志清醒过来,立马闪电般地冲到舅舅与卢仙儿中间,像座山似的挡着卢仙儿,黑着脸对舅舅大声说道:“她是个孕妇,她是你家儿媳,你还要打她?!”舅舅简直不是人。

李人杰如同发了疯的狮子,头上生烟,眼睛喷火,对陈文志大声吼道:“你不要管,我们家的事我自己来管!这半年来,她吃家里的,住家里的,赚不到一分钱,却只给我生事!这样的儿媳要来干什么,还不如活活打死!”

卢仙儿也气极了,浑身从头抖到脚,瘦弱的她躲在陈文志的背后,在那里尖声回骂道:“你打我啊,你打啊,打死我,我也就解脱了。我娘家没人就是欺负我,当年是谁巴结着要娶我?”

李人杰更加生气,老脸涨成猪肝,挥舞着棒槌,在那里破口大骂道:“我们家娶了你真是倒了霉!自从你进家门,我们家就从来没有好日子过,你真是一个扫把星!嫁到家里几年,前几年不下蛋,后来下了蛋也是生了个丫头片子,吃我们的用我们的,成天哭丧着脸,看着就来气。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你居然敢给文志拍电报,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了!”

卢仙儿泪如雨下,骨瘦如柴的她身边哆嗦成一团,她尖着嗓子骂道:“没错,我是不想活了!我恨你们,恨你们每一个人,你们全部都是窝囊废,全部都是废物!”

李人杰和李文昌的肩膀哆嗦了一下,在那一个瞬间,好像有人拿刀捅进了他们的心里,一张脸如同开了染坊,青一阵,红一阵。

卢仙儿也疯了,如同女鬼一般,厉声道:“我看不起你们,我恶心你们,你们不是人,是畜生!”

李文昌想起他强x她的那个晚上,双肩一震,脸色如同死人般难看,他愧疚地低下头。

自从那天晚上后,卢仙儿就当他是敌人,看到他,就像兔子见了狼,急急地躲闪开,天没黑,就把房门锁上。

总之,因为那个疯狂的晚上,他们的夫妻关系更加恶化了。

李文昌开始睡在书房。

对于他们夫妻分房睡的事情,李人杰夫妇原本想管的,结果后来发现卢仙儿怀了孕,肚子吹气球地大起来,李人杰想着怀上了孙子,也不适合再同床睡,因此,对于他们年轻夫妇分房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因此,他们的夫妻关系更加往恶化的路上走去。

再后来,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卢仙儿就更加痛恨李家上下了。

李人杰却不认为自己做得不妥当,他暴喝一声,一棒槌就向卢仙儿的头上砸去,陈文志眼疾手快,挡在前面,只听到“砰”的一声,棒槌砸在自己的头顶,发出极响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甚至包括一直埋头吃饭的李文昌也抬起头来。

天空阴暗,李家的花园内一片寂静,如同死宅。

陈文志眨了眨眼睛,一阵剧痛之后,他闻到一股血腥味,血腥味如同轻纱般漫开,然后他感到有什么粘乎乎的液体流下来,他的视线一片血红。

卢仙儿再也止不住,“哇”地哭出声来。

陈文志伸出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流血了。

李人杰看了看陈文志,又看了看棒槌,他慌慌地扔了棒槌,退后一步,跺了跺脚,长叹口气,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文志,你接到她的电报,当作什么事没发生就是,你回来做什么?!”

陈文志喃喃地说道:“双儿,双儿——”

李人杰神色大变,全身哆嗦,原来,文志是为了双儿的事回来的,他憎恨地瞪着卢仙儿,更恨这个儿媳了。

卢仙儿看到陈文志的血越流越多,她擦了擦泪眼,对陈文志哽咽说道:“对不起,文志,你流血了,我去给你找纱布止血,你等着我。”

她说着急匆匆地转身,想回房找止血的纱布,然而,天色黑暗,她看不清脚下的路,前几天下了暴雨,南方刚刚度过梅雨季节,地面上全是湿滑的苔藓。

卢仙儿走得快,只觉得脚下“哧溜”一声,然后天地倾斜,再接着就是重重的一声“砰”,腰椎一阵钻心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额头冷汗直流,她发现自己摔在了地上,最后肚子一阵剧痛,一股暖流泄了出来。

她见红了!

卢仙儿仿佛不相信一般,缓缓地伸出手,往屁股那时摸了摸,当看到手上血红一片时,她惊恐地睁大眼,哆嗦着声音说道:“血,血——”

李人杰和他的老婆几乎疯了,全家上下乱得如同一窝蜂,你推我我推你,如同没脚蟹,在那里团团转。

陈文志还算清醒,知道仙儿这个时候很危险,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抱起卢仙儿,急匆匆地往医院送。

他跑得像一阵风,上气不接下气,全身汗出如雨。

卢仙儿流的血比他流的血多多了!

去晚了,仙儿的性命就危险了。

到了医院,还是迟了,卢仙儿虽然保住了性命,孩子没保住。

卢仙儿流产了。

李人杰和老婆抱头痛哭,李文昌站在旁边,如同一个木头桩子。

卢仙儿躲在病床上,气息奄奄,脸色比白色的床单还要白,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眼泪却如同小河似的,静静地流淌。

陈文志坐在床沿,看着她虚弱得仿佛一阵风能带走,内心疼痛无比,他温和地对她安慰道:“大嫂,醒醒,大嫂,没事了。”

卢仙儿没有睁开眼睛,裸露的脖颈处,瘦得如同衣服架子,陈文志不敢多看,移开视线。

卢仙儿颤抖地对陈文志说道:“文志,你不要管我,你回上海吧,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活着太痛苦了。”她仿佛是水做的,眼泪流个没完,很快打湿枕巾。

陈文志听得内心炙痛,那个活泼开郎如同天仙一般的仙儿去哪了,眼前是一个受尽了折磨的苍白妇人。

仙儿的后半生为什么过得如此可怜?!

这到底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