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

庞三多莫名地鼻子一酸，无比感动，他哽咽道：“没错，小兄弟，这次是日本鬼子！日本鬼子不是人，我恨不得把他们杀个精光！叫他们侵略我们国家的土地，杀我们的百姓！”庞三多言辞激烈，仿佛十分痛苦，他无力地道，“可是能怎么办？蒋委员长就是不联合**抗日，我劝了无数次，他不听，说什么攘外必先安内，一定要剿灭**，说什么日本鬼子是大狮子，**就是大老虎，可如今到了国家存亡的时候，他还分不清谁是外敌，谁是自己人，唉——”

庞三多鼻涕眼泪俱下，重重地叹息。

陈文志听着电话，心如刀扎，他的眼睛睁了睁，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庞大哥这么难过。义和团失败，他没有如此伤心，孙中珊先生去世，他同样没有如此难过，可是这一次，虽然远隔千里，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陈文志仍旧感到了庞三多的痛苦与无奈。

那种无能为力感弥漫开来，远在上海的陈文志也感受到了。

楼家明走近陈文志，认真地倾听。

陈文志清了清嗓子，定定神，隔着电话对庞三多问道：“庞大哥，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现在国难当头，陈文志虽然是一个生意人，也知道大家应该联合起来，共同抗日，才是正经事。

蒋委员长不愿联共抗日，那么，找个人去劝说啊，庞大哥劝说不听，就换一个人。

这是陈文志的逻辑。

唉——庞三多重重叹息，对陈文志绝望痛苦地说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蒋委员长因为我劝说多次，已经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我如果再劝他联共抗日的话，他会怀疑我是**，会将我软禁或者杀死——”庞三多的声音里透出愤怒与恐怕。

与此同时，电话里传来陈文艺惊慌失措的声音：“庞大哥，真的吗？真的吗？！”

庞三多重重叹息。

世界末日仿佛到了。

萤火虫之光，哪能与日月争辉，庞三多第一次深深地感觉到无力感。

那种无力感几乎让他窒息，让他发狂。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胸口有一个大洞，紫红色的鲜血从那个大洞里汩汩地流出来。

陈文志想了想，从另一个角度对庞三多说道：“庞大哥，如果蒋委员长劝说不动，那么有没有其它办法，比如说，去劝说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要他联共抗日——”

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庞三多征了征，心中大动，他眼前一亮，抱着一线希望，说道：“还有一个人，也许只有她，才能劝动蒋委员长！”

陈文志也心中一动，立马紧张地问道：“谁？”

庞三多回答道：“那就是他最爱的夫人，我们国民政府的第一夫人，宋美灵——”

陈文志眼睛一亮，原本灰暗无比的内心终于有了一线光，他激动地说道：“没错，既然蒋委员长劝说不动，那么就去劝说他的夫人吧，也许有希望。”夫人再吹吹枕头风，也许蒋介实就会改变想法。

“只是——”庞三多为难地说道，“我是一个男人，与第一夫人也不熟，所以我不可能去劝说夫人的，假如有一个人，与夫人相熟，他的话，夫人又能听进去，然后再由夫人去劝说蒋委员长联共抗日，我想多半会成功。”

这是唯一可行的路，而且必须紧急行动起来，否则就来不及了。国难当头，现在是救国如救火，只有社会上所有的人士，如同石榴籽一般，紧抱成团，中国才有希望！

庞三多说到这里，原本心里升起一线希望，此时此刻，又跌入绝望的深渊，他苦笑着想，谁会与第一夫人相熟呢？他位至特级上将，与夫人见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文艺贵为他的太太，也不过是在舞会上远远地见过第一夫人一面。

压根没有这样一个人！

他真是异想天开！

陈文志却看到了希望，他猛地想起，妹妹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蒋委员长很爱他的夫人，而且极其浪漫，因为夫人喜爱梧桐树，所以当南京成了首府后，蒋委员长就在南京遍植梧桐树，为了一个人，改变一座城，后来还给夫人建了别墅，供她居住——

陈文志又想起，在很多年之前，那个时候他还年轻，是一个刚刚从陈家村走出来的小木匠，在浙江省的实业厅雕花考试中，凭借着《万神纪》拿了第二名，其实是真正的第一名，受到了宋氏三姐妹的接见，那是他第一次去南京，第一次见到夫人，那时候，她也很年轻，还是一个小姑娘，穿着月白色的洋装——

他心中一动，鼓起勇气说道：“庞大哥，假，假如你能安排我，我与第一夫人见，见面的话，我可以一试——”因为太过紧张，陈文志有些结巴。

真的？庞三多眼睛睁得铜铃大，猛地想起若干年前，文志确实与宋氏三姐妹见过面。那个时候，文志还很年轻，自己还跟随着孙中珊先生，蒋委员长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那个时候，宋氏三姐妹对陈文志印象不错。第一夫人曾经在孙中珊先生面前反复夸奖陈文志，说他的手艺惊人，让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庞三多的眼睛现出星星般的亮光，文志提出的办法行得通，他绝望黑暗的内心重新充满希望，变得一片光明，他惊喜道：“没错，文志，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人就是你——”

庞三多高兴得流出了眼泪，他看到了希望。

不过——

庞三多很快想到这件事如果让陈文志参与进来非常危险！伴君如伴虎，也许一言不慎，便招来杀身之祸。

因此，他定定神，不得不提醒陈文志，他对他无比认真地说道：“文志，你真的考虑要见第一夫人吗？我只是想提醒你，非常危险，毕竟，你是一个生意人，你不掺与进来，与家明去香港，依旧去做你的生意，发你的财。如果你卷进来，政治是场危局，掺与其中的人，每天都提着脑袋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