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身无分文
(三百二十六)
陈文志想了想捐军饷的事情,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全部捐出去,因此,他定了定神,说道:“家月别说了,这件事我不后悔,呵呵, 我没有钱,你总有钱吧,但凡我身上有一个铜板,我也不会拿你的钱去给孩子请医生,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就看到我为了国家做了好事的份上,拿钱出来吧,我马上去请医生。”
楼家月双眼一瞪,面色变得异常苍白,浑身就像筛糠似的颤抖,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纷纷下落。
陈文志看得嘴唇哆嗦,慌乱无比,一颗心就像擂鼓,跳得又快又猛,总感觉前面有洪水猛兽在等着他们。
他心内焦虑,故作轻松地微笑说道:“夫人,你肯定有钱,我知道你考虑事情周全长远,这些年,你肯定偷偷存了不少私房钱,夫人,现在是动用你的私房钱的时候,孩子可是我们的希望啊!是一个家最重要的存在!”
家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骂道:“陈文志,你当英雄,你现在指望我?你以为我有一大笔私房钱,可是我们去年在杭州买地盖房的时候,我全部拿出来了呀,你忘记了?!天呐,现在该怎么办啊——”
楼家月哭倒在床上。
陈文志心一沉,直觉掉入冰窖当中。这一瞬间,他连嘴唇也失去全部血色,没错,他们在杭州买地盖房的时候,当时因为双鸿泰接到一笔大生意,所有账面上可以流动的钱都填进去了,他不好意思找家明要钱,所以家月体贴地拿出了她的私房钱。没有家月的私房钱,杭州的房盖不成。
想到这里,陈文志如同冷水浇头。
四周阴风阵阵,从打开的窗子处吹进来,让人遍体生寒。
家月继续哭着说道:“后来就开始乱了。双鸿泰生意没有从前好了,我想存钱,也没存到几个钱!日本鬼子来了,我们就来了香港,我哪里私房钱?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家月脸现恐惧和绝望。
陈文志心里如同油煎火烧,恐惧让他浑身冒汗,他定了定神,又定了定神,对家月发愁说道:“来了香港后,艺华盛一直没开张,我也没有收入。”
此时此刻,看到两个病重的孩子,陈文志的一颗心沉重如大地。
家月六神无主地哭着,哭得嗓子都哑了。
陈文志只好出声道:“这样吧,家月,你先别哭,你看着两个孩子,多尝试几次,再试着叫他们醒来,如果醒了,你就马上喂水,孩子们喝了水就没事了。我去家明那里看看,他带着两个夫人三个孩子,应该还有一些钱,我去找他借一点。”
楼家月痛苦地想,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因此,温驯地点点头,含着泪去守两个孩子去了。
陈文志便飞快地转身,大半夜找楼家明去了。
楼家明正搂着梁思雅在睡觉,三更半夜的,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敲门声震天响,一开始,他以为是在做梦,可是敲门声不停,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打雷一般,楼家明便醒过来了。
他睁眼一看,只见四周黑黑的,如同矿井,陈文志的声音在门外焦急地响起:“家明,你睡了吗?开开门,我有事情找你!”
楼家明心里有起床气,想着半夜三更,来敲门,问别人睡了吗,简直是发疯,这不像是陈文志的所作所为。
平时沉稳可靠的陈文志这是疯了吗?
可是门外又清晰地传来陈文志的声音,仍旧是那句“家明,你睡了吗,开开门,我有要紧事找你!”语气充满急切。
无奈之下,楼家明只好披衣起床,陈文志十万火急地半夜来找,肯定是有非常重大的事情!傍晚吃饭的时候,听家月说,孩子生病了,文志大半夜来找他,估计与孩子的病情有关!
楼家明按亮电灯,开了门,左脚穿了右鞋,右脚穿了左脚,他走路别扭地到了书房。
陈文志跟着他走进来,满头的大汗,面色焦黄,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如同狂风中的树叶,一直在颤抖。
楼家明看到这样的陈文志不由愣了。
陈文志急急地对家明说道:“家明,两个孩子病情严重!怎么叫也叫不醒,高烧不退,我担心会出事!你借我点钱,我去请医生,等艺华盛赚到钱,我马上还你。”
借钱?楼家明的眼睛睁得茶杯大,他对陈文志没好气地说道:“我没有钱。一分钱也没有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陈文志的眼睛睁了睁,倒退一步,如同冰水浇头。
楼家明对他心虚地说道:“我在双鸿泰赚的钱,和你一样,全部捐了出去,甚至为了让数字好听,我还贴进去几千的老钱,来香港后,租店面,安家,办厂,全部都需要钱,这个房子的租金——”
楼家明往天花板指了指,对陈文志愁苦地说道:;“我还欠着,我和业主说,等我赚到钱,立马给他租金,已经欠了两个月了,你说我哪还来的钱,一分钱也没有!”家明痛苦地双手捧着脑袋。
陈文志急得直跺脚,后背冷汗直流。可是后来一想,楼家明就是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他但凡身上有一个铜板,他也会全部掏出来给你,所以他说没钱,是真没钱了——
陈文志急得脸上走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家明这里借钱落了空,只好叹息一声,急急地回去找家月商量。
此时此刻,经过他们这样一折腾,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陈文志脚步沉重地回到房中,楼家月红着眼睛在守着两个孩了,两个孩子仍旧睡不醒。
家月急得一个劲地掉眼泪。
陈文志告诉家月楼家明没有钱的消息。
家月吓得泪如泉涌,此时此刻,她甚至不敢往大宝那个方向看,她的面色惨白如死人,慌慌地问道:“那怎么办,没有钱怎么办?”
陈文志走到两个小孩面前,见他们仍旧脸色红扑扑的,然后鼻子和眼睛都被鼻屎和眼屎糊住了,他拿一条毛巾,沾湿,给孩子擦干净脸上的鼻屎眼屎,然后颤微微地伸出手,探向孩子们的鼻孔,他真担心他们就这样走了!
楼家月看到他这样的动作,几乎发疯,她猛地站了起来,多年来的委屈和愤怒如同火山爆发,她对陈文志哭道:“陈文志,如果大宝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如同晴天霹雳,陈文志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