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五）

家明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失魂落魄地接了电话，开始愧疚地说起了法语。

他的眼睛红了，眼眶湿了。

因为难过愧疚，他的语速放慢，陈文志在旁边听着，只感觉法语像音乐般好听，语速的激流消失了，变成了平静缓慢的水流。

陈文志看在眼里，知道他在向爱丽思忏悔，向她道歉。

陈文志识趣地退了出去，给他们两个人通电话留下空间。

房间里变得像山谷般幽静。

等陈文志在外面办完事，到了政府办公楼把申请工会成立的表格成功递交，回到艺华盛，他走近家明的办公室，发现他仍旧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电话，抽着烟，蓝色的烟雾围绕着他。

四周静得像坟墓。

陈文志心内好奇，明明与爱丽思通了电话，为什么家明还是一脸痛苦？他对家明问道：“不是给爱丽思打了电话吗？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工会的表格我已经提交上去了，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家明，我们成功了！”

陈文志激动地一扬拳头，兴奋喜悦之情，如同一个孩子。

然而，他的快乐没有感染楼家明。

楼家明的脸上没有半点欢欣之情，他缓缓地抽着烟，眉毛皱成“川”字形，仿佛处在一个迷宫当中，走不出来。

陈文志只好走到家明面前，对他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爱丽思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家明才痛苦地叹口气，对陈文志轻轻地说道：“你走后，爱丽思在电话里说，叫我以后不要给她打电话，也不要给她写信，更不要见面，我真担心，我和她的事，被她老公知道了！”

听到这里，陈文志心中一沉。

楼家明缓缓地抬起头，面色如同死人，他对陈文志惶恐地问道：“文志，爱丽思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文志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啊！他一头雾水呢。他对家明问道：“你没有问她是什么原因吗？是不是你们的事情被老公知道了呀？但是家明不可能的呀，如果总督知道了，他不可能同意我们成立工会的呀？而且我今天去劳动局递交表格时，那个劳动局的英国胖子，还对我笑眯眯的哩，毕恭毕敬，现在他们政府部门的英国人都知道，我们是总督的朋友。”

听到这里，家明心里舒服了一点，他点点头，对文志说道：“没错，文志，你说得有道理。”

那为什么爱丽思叫他不要联系她呢？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文志头头是道地分析说道：“既然排除了总督知道你和爱丽思的事，那么，爱丽思不见你，说明了原因吗？”

家明摇摇头，一颗心如同小石子，快速地沉到了谷底，他伤心地说道：“她没有具体说原因，她只是说不太适合再联系了，也不方便见面了。她想过清静的生活，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互不打搅，文志，你说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家明问完这话，期期艾艾地看向陈文志。

陈文志摇摇头，否认道：“她如果生你的气，她就不会帮我们的忙！”

家明点点头，对陈文志说道：“我问爱丽思原因，她说她现在不方便说，等以后，她想联系我时，她会给我答案。”

此时此刻，爱丽思成了一个美丽的谜。

陈文志心安了，对家明说道：“这不就行了。爱丽思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就安心地等她主动联系你好了。”

文志说到这里，叹口气，想着这男女的爱情啊，就像雾里看花，让人捉摸不透，多累啊，多烦心啊，所以呢，老婆有一个就好，在年轻的时候谈个恋爱成家，之后就不要没事折腾了。

如果人的一生，就像家明似的，全用来谈情说爱，那么，还有什么成就可言。

人类是高级动物，总得做点更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对不对。

这就是陈文志的感悟，他思着想着，看了面色灰白的家明一眼，认真说道：“说实话，家明哪，像我们这样，动不动给总督府打电话，或者经常约她出来见面，本来是十分不明智！非常危险的！现在看来，爱丽思不但美丽，而且十分聪明，家明哪，爱丽思是你所有的女人当中，最浪漫最优雅的，我也很喜欢爱丽思呢。”

文志因为申请成立工会成功了，内心太高兴了，因此感觉有点像小孩子似的，开始胡言乱语。

家明用双手捂着脸，对文志痛苦地说道：“可是我好难受！就这样天天等着，就像坐牢的人等着判决，等着哪一天，爱丽思给我消息。如果她一辈子不给我消息呢？”

陈文志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楼家明，你想得美！谁叫你等啊，你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工会的事，生意上的事，艺华盛你真的全部交给我，当甩手掌柜啊，我可不同意啊。如果还有时间，你还得多陪陪太太孩子，把你外室的事情也处理一下，据管家老李说，小明星已经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啦。”

家明抬起头来，想想陈文志说得也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心里不再那么难受。

他温驯地笑笑，对文志说道：“好，我听你的。”

第二天，楼家明就开始振作起来，忙碌起来了，他走出家门，忙着艺华盛生意上的事情，生意上的事忙完，他便回到家里陪着太太孩子，他陪太太插花，教孩子写作业。外室的事情好像也处理好了，小明星没有再打来骚扰电话，但是自从与爱丽思重逢之后，外室对家明的吸引力瞬间消失，两个人现在好像没有关系了。

家明一直在假装忙碌的工作生活着，内心却一直在等爱丽思给他消息。

时间在楼家明一天又一天的等待中过去。

工会顺利地成立了，工人们奔走相告，欢呼雀跃。与此同时，因为工会的成立，陈文志与楼家明的艺华盛，生意也跟着水涨船高旺起来。

如同神助，艺华盛一改生意上的颓势，如同一只突飞猛进的大船，扬满了帆，开始财源广进，订单像雪片似的飞来，工人都忙不过来。艺华盛便开始召工人，很多在外面打工赚钱忙着副业的工人，听到艺华盛的好消息，全部回厂里上班了。陈文志也能发得起工人工资了，随着财富如同流水一般进来，他又盖了一栋宿舍楼，用来安置从内地逃难来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