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家人劝说

(四百五十六)

时间过去了很久,四周一片静悄悄的,陈艺志才如同大梦初醒。他缓缓地抬起头,看了看那张桌子上的名片,如果不是这张薄薄的名片,他真怀疑与小邓的见面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

他拿起那张名片,目不转睛地看着。

轻飘飘的名片,此时握在他的手上,如同沉重的铁片。

小邓主动来找他,希望他给gc◇捐款,因为gm◇的连续打压,中国gc◇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出现了物资极其困难的情况。

可是庞大哥,还有妹妹——

陈艺志拿着名片的手都哆嗦起来。

这个时候,楼家月如同一阵狂风似地走进书房,她转身闪电般地关上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陈艺志面前,一双杏仁般的大眼惊恐地睁着,无比认真地对陈艺志压低声音说道:“艺志,小邓是gc◇!我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如今真的发生了!他果然是!天呐,你不能帮他!你帮他就是在害你妹妹和庞大哥,你明白吗?!”楼家月声色俱厉,说话的时候,下巴一直在颤抖。

陈艺志呆了呆,抬起头来,看了妻子一眼。

楼家月的面色苍白如同死人,一颗心仿佛油煎火烧,她急急地说道:“这是大事!牵系着一家老小的性命,艺志,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你一定要仔细选择,不要做出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来!如果到时候,gc◇得了天下,gm◇输了,你妹妹和你妹夫就只有死路一条!结果真要是这样,你余生如何良心安稳?你又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和娘?!”楼家月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陈艺志的耳朵里,如同滚滚雷声,让他面色一片灰白。

陈艺志的一颗心哆嗦起来,家月说得没错!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是整个大家庭的事情,牵一发动全身,一个选择极有可能决定一家老小的性命安危!

在乱世中过了大半生,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苦纠结为难!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如同蜗牛爬行。对于陈艺志来说,一分钟就像一万年那么漫长,他拿着那张酒店的名片,如同拿着烧红的铁片。一颗心沉甸甸的,好像灌满了铅。

一个声音在问他“怎么办,该怎么办?”

楼家月面色发白,太阳穴突突直跳,房子好像着了火,她对陈艺志继续劝道:“你与小邓只有一面之缘,庞三多却是你妹夫,陈文艺是你妹妹!艺志哪,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只能帮谁?”

家月急得脸上走油,额头出汗,她一直是一个冰肌无汗之人,在新加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汗出如浆过。

陈艺志只觉得自己被两个小人一人一只胳膊地拉扯着,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很快就要被拉扯为两半了!

他的脑袋沉甸甸的,仿佛灌满了铅。

楼家月急得不停擦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狂风暴雨仿佛随时会到来,大难临头时,全家老小,谁也跑不了!

她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对陈艺志劝说道:“艺志,这个周先生一出现的时候,我就心惊肉跳。总觉得你认识他,不一定是好事,后来,我哥告诉我,内战爆发,gm◇和gc◇打起来了,我更是紧张害怕,我担心周先生是gc◇,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真的是gc◇!现在他安排的人出现了,叫你帮忙,他是不是不知道你妹妹和妹夫的身份,他太为难你了!”

陈艺志听到这里,双肩一震,如今再次听到“gc◇”两个字,他只觉得沉重如大地。

他双眼通红,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无尽黑暗。

是啊,纵横半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为难过。

楼家月反复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定定神,对陈艺志继续说道:“所以刚才,我在外面,害怕得摔碎了茶壶,艺志啊,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现在全家老小都在新加坡,你还是不要牵扯进去比较好。”

陈艺志心里烦恼,只觉得有小人拿着锯子在锯他脑仁。

小邓说了那么一席话,就匆匆离去了。现在老妻在他的身边,像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劝说个不停。

小邓说他会在新加坡的酒店等他五天,五天时间过去,如果他没有去找他,那么他就回国了。

也就是说,小邓并没有强人所难。

他尊重他陈艺志的选择。

想到这里,陈艺志觉得一阵安慰。

小邓走后,陈艺志的内心如同一头乱麻,理不清思绪,他确实不知道该帮谁,他也确实不知道谁对谁错,一边是朋友,一边是亲人,一边是新知交,一边是旧相识,帮谁都不对,帮谁都有理。

陈艺志痛苦得用手捧着脑袋。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随时会炸裂开。

人家来找他,是看得起他,如果他拒绝的话——

楼家月急得汗出如雨,见陈艺志一直沉默不表态,便再次走到陈艺志面前,对他焦急地催促问道:“艺志,你记住我的话没有?不要管这事!你听到没有啊?”楼家月急得好像火烧眉毛,一只手搭在陈艺志的肩头,希望他立马向她表态,不帮gc◇。

陈艺志心里更烦了,原本因为小邓的到来,心里就乱七八糟的,如同一锅沸腾的粥,结果小邓刚走,自己的太太又走进来,对他进行一番劝说,他的脑子里嗡嗡的,只觉得有千万只蜜蜂飞过。

他突然推开楼家月的手,对她皱眉地厌烦道:“行了,闭嘴吧,你妇道人家懂什么?!”

楼家月征了征,看了看自己被摔回的手,脸上一红,如同被陈艺志打了一耳光,她与他夫妻多年,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度过了上海创业最艰难的贫病交加时期,也躲过了香港的空袭和战火,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碰到事了,他仍然认为她是什么也不懂的妇道人家?!

楼家月只觉得一颗心难受如同针扎,失望,痛苦,她想着身而为女人,多么可怜!命运从来不能自己作主,一生的荣华安危全部系托在丈夫身上,做出什么错误的选择,她和孩子就要跟着受牵连,而她作为妇道人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希望劝说他成功,让他清醒过来。可俗话说,“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你夫”,出了一丈,他就不听你的了!

想到这里,楼家月只觉得自己沉到了冰冷的海底,她痛苦地想,假如她是男人,她用得着受这种鸟气?!

因此,楼家月眼角一红,面皮一板,冷冰冰地说道:“没错,我是妇道人家,我不懂什么,但是陈艺志,你别忘了,我是你妻子,我是陈华盛和陈爱月的妈!我就算不为自己想,我也要为两个孩子想!所以请你做决定的时候,不要一腔热血,还要多为孩子想想!”

楼家月说完这些话,就转过身,用力摔门出去了。

书房门发出“砰”的一声,然后房门紧闭,陈艺志看了看四周,昏黄的烛光下,除了他之外,只有影子与他为伴,他知道老妻生气了,刚才他心烦气闷,语气太重了。

他扇了自己两耳光,想着自己真是混账!如果没有家月,他早病死在上海,被炸死在香港了。家月虽然是女人,却是一个聪明有见识的女人,他不但没有听取她的意见,反倒责怪她,真是千不该万不该!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