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团圆
(五百五十一)
楼家月放下孩子,紧紧地抱着孩子,在她白净的小脸蛋上温柔地亲了一下。
孩子便对她咧嘴笑了。
家月惊呼道:“天,她像个小天使似的,对我笑咧,真是天使宝宝!”
陈艺志可以理解楼家月的激动,最近几年,一个家,实在太安静,太冷清了,孩子的到来,就好像让一潭古井似的死水泛起了波澜,生命又重新有了希望和光亮。
陈艺志笑了笑,对妹妹问道:“复兴有消息了?她回家了?她结婚了,她嫁的那个男人什么样,做什么工作的?”
听到哥哥连珠炮的发问,陈文艺也眼睛红了,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一年前的某个清晨,我打开房门,就看到这个孩子,还有一封信,是复兴写的——”
她从行李包里摸出复兴写的信。
楼家月和陈艺志都呆住了,也就是说,复兴回来过,但后来,复兴把她的孩子留下,又离开了家。
陈艺志接过信,默默无言地展开,认真地看了起来。信的内容很简单,好像是复兴抱着孩子走到家门口,然后从包里随意地拿出纸和笔,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匆匆写就。
只有一句话。
“姨,这是我的孩子,请你抚养她!”
落款是庞复兴。
楼家月征住了,在信上,庞复兴什么也没说,只说送到家来,放在门口的孩子是她的,请陈文艺抚养,她既没有敲响家门,与陈文艺这个母亲激动欢喜地重逢,也没有在信上长篇倾诉,告诉陈文艺她结婚了,她的男人什么样,做什么工作,怎么认识的。
什么都没有说,一片空白。
这样的留白,简直让人担心害怕!
陈艺志不懂女人,他把简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迷惑不解地对陈文艺问道:“复兴为什么到了家门口也不与你相见?复兴的信为什么写得那样短,只有几个字?复兴为什么要把孩子交给你抚养?”
陈文艺听到哥哥连珠炮的质问,眼泪如同串珠似的,纷纷落下来,她哭得不能自己,哭得泣不成声。
楼家月是女人,知道陈文艺心里的难过,也懂得复兴这样做的原因,她想了想,对陈艺志笑着说道:“艺志哪,你看你妹妹来看我们了,还带来了复兴的孩子,这是多高兴的一件事,你妹妹来了,你不上街去买点菜?好好招待你妹妹和复兴的孩子吗?”
陈艺志才如同大梦初醒,立马受烫般地拍拍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对对,文艺,你和你嫂子说说话,我上街买菜去。来了就多住几天啊——”说完陈艺志就风风火火地进厨房拿了一个菜篮子匆匆出门买菜去了。
楼家月看着自家男人的背影,笑了笑,说道:“文艺,你看你哥对你多好,平时在家里,从来都是我买菜,叫他去买,他都不肯动,可是你来了,他马上就去了,走得比飞还快。来来,进屋坐,咱们姑嫂慢慢聊——”
原来红着眼睛哭泣的陈文艺立马笑了,她伸手擦了擦泪眼,回想起往事,对楼家月说道:“我哥从小就对我好。”
只有在二哥面前,陈文艺就还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姑娘,她没有成亲,也没有生小孩,更没有做外婆。
岁月残酷,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不知不觉,她已经老了。
而庞三多,自从去了台湾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这些年,她带着老大庞中华在成都艰难度日,直到去年,复兴突然把孩子送到家门口,如今她抚养了孩子一年,现在宝宝一岁多了,能开口说话了。
想起一年前,打开家门,看到放在鞋盒子里的孩子,小小的,皮肤通红,且皱皱的,在冬天的清晨放声大哭着,没想到,一转眼,孩子已经一岁多了。
时间如同离弦之箭的,过得很快。
姑嫂俩坐在陈家的院子里,楼家月给文艺泡了茶,拿了点心,重新抱起孩子,她看了看怀中的宝宝,对陈文艺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陈文艺微微一笑,对楼家月说道:“我没有给她取名字,我想复兴会给孩子取名字的,我只给她取了一个小名,叫囡囡,囡囡,对不对——”
没想到囡囡点点头,响亮地“嗳”了一声,好像在说“外婆说得对,我听到了,我妈妈会给我取名字的。”
楼家月笑了,对陈文艺说道:“这个小名好,囡囡,一个框框,里面一个女,喻意着把女孩儿保护得周周全全,文艺,你果然是文化人,小名取得都十分动听。孩子多大了?”
因为楼家月的夸奖,陈文艺的一颗心也温暖起来,她笑了笑,说道:“一岁多了,能走两步了,囡囡,你下来,走给外婆看看,囡囡,你好幸福,有两个外婆呢。”
楼家月听得直笑,没错,文艺是复兴的生母,她是复兴的养母,囡囡确实有两个外婆。她把囡囡放在地上,陈文艺从椅子上站起来,蹲在距离楼家月不到一米的地方,紧张地伸出两只手,对囡囡示意道:“来,囡囡,大胆地走过来。”
楼家月便松开扶着孩子的手,自己也紧张地伸直两只胳膊,护着孩子,以防她年纪太小双脚无力摔倒。
囡囡很争气,摇摇晃晃的,从楼家月的怀里成功地走到了陈文艺的怀里。
陈文艺欢喜无限地抱住囡囡,在她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夸奖道:“囡囡真棒!”
楼家月看着陈文艺,抱着外孙女的她,脸上有着慈爱的光彩。楼家月在那个瞬间怪羡慕的,羡慕文艺有一个漂亮的小娃娃陪着她。
楼家月想了想,对陈文艺感慨说道:“你看复兴是最小的一个孩子,居然不声不响就成亲了,娃都生下来了。”
陈文艺笑了笑,随即皱了眉头,她担心地说道:“嫂子,我现在担心复兴是未婚生子!也许她信错了男人,那个男人不要她了,但是她生下了孩子,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复兴年纪小,三个孩子里面,她又是胆子最大,主意最多的,而且她因为脸上的麻子自卑,当初,她离家出走之前,就一直闹着要去掉脸上的麻子,原本有一个解放军舞蹈队的面试,因为她脸上的麻子没有成功——”
楼家月听得出神,一颗心像石头,一个劲地往下沉,文艺所说的种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发生,复兴化了妆会很漂亮,但是没有化妆呢,一个男人会轻易爱上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姑娘吗?年轻的女孩子因为脸上的麻点自卑着,如果一个坏男人对她轻易地好,她很可能上当受骗。
陈文艺的面色苍白如纸,囡囡胖胖的小手搔着她的胸口,想寻觅着喝奶水,对于陈文艺来说,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撕着她的心,她难过地说道:“这一年来,带着囡囡,我想象了复兴的无数种可能,我思来想去,这种可能性最大,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复兴写给我的信这么短,只有一两句话,既不介绍她成亲的情况,也不提及那个男人,嫂子,我真是着急啊!”说到这里,陈文艺的眼里有了泪。
楼家月看到陈文艺十分的疲倦愁苦,想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一个人在成都要赚钱活下去,与此同时,还要想着复兴的孩子,真是相当不容易。
此时此刻,楼家月的心里,对陈文艺充满了心疼和敬佩。
她努力笑了笑,安慰说道:“文艺,这可不像你呀,在嫂子的心里,你是最坚强最乐观的,要问嫂子这辈子最欣赏哪个女人,嫂子今天告诉你实话,嫂子最敬佩的女人其实就是你!”
陈文艺征了一下,抬头看向嫂子,微微一笑,心中掠过一阵又一阵暖流。
楼家月笑了笑,伸出手,抓住因囡胡乱挥着的小手,她对囡囡温柔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啊,等你外公回来,我让他去买奶粉。”
陈文艺听到这里,鼻子一酸,心中一疼,对楼家月愧疚地说道:“我没有给囡囡喝过奶粉,嫂子,说出来你都不信,这孩子自出生,估计没喝过一口奶,我年纪大了,又没有再生育,没有奶水,我又没多少钱,所以也没有钱买奶粉,这孩子我是用——”
陈文艺说到这里,惭愧地低下头。
楼家月征住了,迷惑不解地问道:“那她是吃什么长大的?”
陈文艺羞愧地回答道:“米糊和小米粥,我把大米磨成粉,用开水煮开,搅成糊糊,这样喂她的。她真的像嫂子说的,是一个天使宝宝,我喂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也不挑食,也不哭闹,所以长得还不错。”
楼家月意外极了,她看向囡囡,这孩子生得白白胖胖的,五官又漂亮,见人就笑,也不怕生,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到这样健康漂亮的宝宝是只吃米糊长大的。
楼家月是大户人家出身,无法接受这样穷苦地养小孩,更何况,这个小孩还是复兴的孩子,她难过地说道:“文艺,你不应该这样做啊!孩子需要奶粉,奶粉除了吃饱,还能补充营养,这样孩子以后才能长得高——”
陈文艺羞愧极了,她点了点头,伤心地说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没什么钱,我得省着用。”
楼家月就意外极了,鼓起勇气问道:“你离开杭州时,我和你哥给你的钱呢?”
陈文艺叹一口气,轻轻地说道:“唉,我何尝不想拿那笔钱出来,给囡囡买奶粉喝,可是中华他,他,他——”
想起老大,陈文艺涨红着脸,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