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盼盼
(五百五十五)
楼家月头头是道地对陈文艺分析道:“嗯,其实你应该高兴,复兴把孩子的取名权让给你,在孩子的抚养上,她选择了你,没有选择我,其实,她是认你这个亲生母亲的——”
真的?!如同轰雷炸响,陈文艺的眼睛里有了光和热,她甚至变得紧张不己。
楼家月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你要相信我。复兴要你取名,背后的深意就是说她认可你这个生母,但她不知道如何与你相处。复兴她只是年纪太小,心里的怨恨与痛苦,无法发泄,也无法化解,所以只能用离家出走的方式,与你分开。文艺,我想不如你给囡囡取个大名吧。”
陈文艺被楼家月说动了,心里升起希望,眼里有了笑意,她点了点头,胸中掠过一阵又一阵暖流,她心里想到,没错,如果复兴想自己取名字,在生下孩子时就会取名字,她没有取,显然是有意把这个取名权让给她的,这个简单的一“让”,其实就是表明她对她这个母亲身份的承认!
天啊,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惊喜的发现!
复兴一直是心地善良的孩子啊,她只是痛苦无奈得不知如何化解她对她的怨恨,所以才选择离家出走的!
陈文艺想到这里,欣喜激动,泪流满面了。
此时此刻,窗外月光如雪,四周一片宁静。
楼家月继续劝道:“此外,文艺,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你极有可能需要把囡囡养大,复兴才会回到你身边与你相认,这是她给你的机会,也是她对你的考验。”
陈文艺征征地抬起头来,感觉一幅完整的图画出现在自己面前,复兴这孩子心地多么好啊,她活得又是多么苦啊。
楼家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所以,妹妹,假如复兴到她女儿十八岁才回到你身边来,你难道让囡囡一直没有名字的生活吗?孩子现在能说能走了,再过几年,要上学了,你不给她取名,怎么给她落户口?没有户口,你怎么让她上学?这些都是急需解决的现实问题,所以,不如听我的建议,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陈文艺哭得点点头,完全同意了楼家月的建议,她想了想,对楼家月说道:“就叫盼盼吧,盼望的盼,表示我的一个心愿,盼夫妻团圆,盼母子重逢,盼仇恨化解,我不知道复兴嫁的男人姓什么,那么就暂时跟我姓吧,叫陈盼盼,嫂子,你觉得这个名字好不好?”
楼家月听得流下泪来,心疼至极,她对陈文艺是满满的心疼与敬佩,点点头,哽咽说道:“好,好名字,就叫陈盼盼。”
第二天,陈文艺就带着她的外孙女陈盼盼回成都去了。
陈文艺带着外孙女离开的时候,陈艺志和楼家月直接送她到火车站,看到她坐上火车,火车慢慢驶离月台,两个人才转身回家。
陈家又重新变得安静起来,如同山谷。
陈艺志叹息一声,擦了擦发红的眼眶,对楼家月说道:“太太,要不,我把庞中华接到杭州来。我妹妹给他成家娶媳妇太难了,不如我们给他在杭州娶亲成家吧。”陈艺志作为哥哥,依然惦记着替妹妹分担生活的重担。
“你可千万别——”楼家月立马阻止自家男人,她对陈艺志劝道:“你不懂这其中的道理,老大躺在家里当米虫,不上进,他这是对陈文艺生而不养的报复,老三在外面生个女儿,然后偷偷地送回家,让文艺养,也是对她生而不养的报复,我估计再过个两三年,老二在外面结婚生了孩子,估计也会送到文艺身边,让她抚养,这也是老二的报复。”
陈艺志听到这里黑了脸,生气了,他烦恼地说道:“报复!报复?报复!报个鬼啊!一家子人,血浓于水,报复什么?!”
楼家月叹口气,对陈艺志说道:“唉,女人和孩子的心思你不懂,我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你不承认,但它真实的存在于文艺和孩子们之间,就像一块冰,一把刀一样,而且现在三个孩子其中有两个已经开始了报复的行动,所以这铁一样的事实你无法改变的。”
听到这里,陈艺志征住了,事实胜于雄辩,他停下脚步,长时间发不出声来,好半天,才哽咽说道:“这三个孩子太不懂事!太不争气了!我们把他们三个养大有什么不好?他们为什么要恨我妹妹?我们养和我妹妹养又有什么区别?!”
陈艺志说到这里,眼里有泪花在转动,他擦了擦眼泪,对楼家月沙哑地说道:“我妹妹一个女人,哪里能承受那样大的压力?!她在小学当老师,哪有钱给老大娶亲成家?!”
楼家月叹一口气,对陈艺志说道:“如果我们把庞中华接回杭州,给他结亲成家,那么,他与文艺的母子之间的怨恨,永远不会化解。这其中的道理,就像我想把复兴的孩子从你妹妹的手里接过来养大一样,如果我们再插手文艺家里的事,那么,她和三个孩子之间的怨恨,就像一个死循环,永远没有化解的一天!艺志,我们不能再这样做了,你妹妹懂得拒绝我们这样做,我们更应该尊重她,如果让悲剧一直轮回下去,那么,对你妹妹来说,才是最残酷的!”
陈艺志认可太太说的话,因此,红着眼睛沉默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天,他才擦了擦眼泪,叹息一声,对楼家月说道:“我妹妹她,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原以为她嫁给庞三多,当了军官太太,也算苦尽甘来,没想到,那才是苦难的开始,而且这苦啊,如同黄莲水似的,看不到尽头!”
陈艺志说到这里,已经泪水涟涟。
楼家月看了一眼陈艺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这沉重的枷锁,只能让你妹妹继续背负了,她自己背负,有解开的一天,我们替她背着,便永远不会有解救的一天了。”
陈艺志眼睛红红如同兔子眼睛,伤心地道:“听到她给囡囡取大名,叫陈盼盼,我就心疼,呜呜呜,她所盼望的事,件件都让人绝望——”
楼家月笑了一下,对陈艺志安慰说道:“人活着有个盼头是好事,这样再苦再难,也能挣扎着活下去。艺志,你真要心疼你妹,就按月偷偷地给她汇钱,我们这样帮助比较好,而且你汇钱的事,最好不要让她三个孩子知道。这三个鬼灵精,他们现在就让想让他们的亲生母亲受苦受罪,吃苦吃个十年八载,他们心里的怨恨才能化解,这是唯一的化解怨恨的方法。”
陈艺志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便长长地叹息一声,背着手回家去了。两个人的脚步都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回到家中,电话铃一直持续不停地响着,陈艺志征了一下,他的家中,大部分电话都是楼家明打过来的,仿佛家里的电话是专门为他而设的。
“肯定是大哥的电话。”家月已经激动地去接电话了。
陈艺志有些紧张地踱过去。
楼家明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应该是关于那只樟木箱的结果的!他曾经自作主张,没有在樟木箱的顶板上雕香港的海港地图,那么,是不是引起了英国那边的大地震?那个英国老太婆勃然大怒,进而牵涉到爱丽思,爱丽思的老公,以及家明——
因为紧张,陈艺志的手心开始出汗,他身子僵硬,静静站在一边,倾听着家明的电话。
当他的心跳到嗓子眼,后背开始下雨似的疯狂出汗时,楼家月却飞速地看了看他,对他面色发白地紧张说道:“家明叫你听电话。”
哦?
陈艺志只觉得自己紧张得身体僵硬,他马上就要知道他自作主张的结果是好还是坏了,他艰难地挪动脚步,从楼家月手里接过电话,
拿着听筒的手都在颤抖,下巴也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颤抖个不停,他紧张到喉咙发干,对着电话里说道:“喂,家明——”
身体已经崩紧如同一根弦了,他心里恐惧地想,他当时自作主张,是一片爱国之心,但如果因为这一个自作主张,害家明丢掉了性命,那么,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与家月的夫妻缘份,估计也尽了。他与华盛的父子情,也会因为他对家明的所作所为,变得很淡漠很疏远。
家明在那边故意说道:“陈艺志!你干的好事!你自作主张雕的樟木箱,获得了——”
陈艺志紧紧握着听筒,只觉得眼睛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获得了女王的夸奖!大获成功!”
听到这里,陈艺志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对着听筒说道:“家明,你没事就好,大不大获成功我无所谓。”
听到这里,楼家明内心一阵感动,他点点头,说道:“你这个人,原来你是在乎我的,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