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寻找

(六百一十四)

听到这里,张珊珊面色苍白,双肩一震。

她睁大眼睛,震惊得看向楼家明,委屈的眼泪如同泉水,在一瞬间再也止不住喷了出来,她痛哭道:“楼家明,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跟你跟了一辈子,现在大太太都过世了,你都不肯将我扶正——”

楼家明仍然无动于衷,就像一截木头,他冷冷地对张珊珊说道:“现在的生活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与你离婚,你可以重新再找个男人过日子,钱财方面,我也会尽量满足你,你要是愿意这样过下去,那么就维持现状过下去——”总之语气如冰,不容商量。

张珊珊不吭声了,思量了几天,决定还是在楼家这样过日子比较好。

因此,也就放弃了扶正的打算,和楼家明继续把日子悄没声息地过下去。

楼家月从北京出差回来,听到了张珊珊“闹着要扶正”的事情,是女儿陈爱月活灵活现地,原原本本地告诉她的。

楼家月听完,冷笑一声,说道:“生前对她不好,死后再好有什么用?!还有啊,这女人啊,做什么都不能给人做小!我最喜欢新中国的原因:就是她明文规定,只能一夫一妻——”

陈爱月笑了。

楼家月去大哥家看了一眼大哥,发现果然如女儿所说,自从嫂子过世后,大哥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仿佛生命的发条已经被人拆了,整个人因为思雅的逝世,变成了老年痴呆。

楼家月叹息一声,忙自己的事去了。

她之前去北京,是想去寻找珠宝设计师。去年,开店面赚了钱,她一鼓作气,成立了明月珠宝公司,从全国各地招聘了五十多位员工,想把他们培养成珠宝设计师,可是她需要有丰富经验的老师,来培训这些学生,然而,这个至关重要的老师却找不到!

楼家月忧心如焚。

她知道北京是中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所以跑到北京去找,结果前后折腾两个月,几乎把北京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一个老师,无奈之下,她只好失意地回了杭州。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这个培养员工的老师却遍寻不着,楼家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她到处托朋友打探消息。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朋友告诉她,上海有一个设计珠宝的国营厂子,那里面的老员工,有几十年设计珠宝的经验,如今那个国营厂子要倒闭了,工人们都下了岗,她可以把那些下岗的工人找来。这些下岗工人就是最好的珠宝设计师,也是最好的培训老师。

听到这个消息,楼家月如获至宝,立马向朋友要了那个国营厂子的地址,当夜就买了火车票匆匆去了上海。

杭州是上海的后花园,从杭州到上海,只要两个小时,她急着去上海见那个厂子的工人,因此,到达上海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天黑得像矿井,夜色深沉。

楼家月舍不得花钱住酒店,也舍不得浪费时间。毕竟,自己公司里有五十个员工什么活也干不了,却要月月给他们开工资,楼家月的一颗心如同油煎火烧似的,她哪里睡得着。

因此,凌晨一点,从火车站出来,她便打了一个出租车,按照朋友说的地址找了去。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电闪雷鸣的,分外吓人。夜风阵阵,吹在身上,就好像刀子在割。

车子带着她一直往上海的郊外开去,在倾盆大雨中,车子好像在海上行驶。不到一会,四周就只剩下丛林树木,以及哗哗的大雨。

楼家月有些害怕起来,对前面的司机问道:“师傅,你是不是开错路了?”她又一边安慰自己,虽然说对方是一个男司机,但自己早就是一个老太婆了。这个司机肯定不会打她的主意,但后来一想,司机会不会把她带到偏僻的地方,抢她的钱包呢?可是后来一想,自己虽然是一个公司的老板,但平时出门,知道不能露财,所以出门在外都是普通的老太太打扮。这次来上海,她穿着一件素净的碎花衬衫,一条黑裤子,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头发扎成普通的马尾,普通,干净,想来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果然,那个司机没好气地说道:“你要去的是一个倒闭的国营厂子,你想,厂子会建在上海市区吗,你放心吧,我看你一把年纪,又没有钱,谁会打你主意啊?”

听到这里,楼家月反倒放心地笑了。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如同移走了胸口一块大石。

司机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把楼家月丢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对她说道:“再往里开就不能了,全是烂泥路,你自己走上去吧。”

楼家月还想说几句好话,让司机再送她一程,司机已经收了钱,飞速地把车开走了。

楼家月无奈至极,只好自己鼓起勇气找那个厂子。

雨终于停了,一轮弯月如同金色的鱼钩,高高地挂在天空,月亮旁边,有稀稀落落的几颗星。

不过楼家月还是淋成了落汤鸡,一阵夜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冷颤,开始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寻找厂子。

这一看不打紧,立马吓出一身冷汗,这无良司机把她扔在什么鬼地方啊!四周全是山,她在山脚,距离她不远处,是一大片坟地,坟地的上空,飘着绿色的鬼火。

伴随着夜风,鬼火时远时近,分外吓人。

这种场面,别说一个女人,就是一个男人见了,也要吓破胆子。

楼家月惊呆了,面色苍白,僵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她想着自己胆子未免太大了,事实上,她应该从火车站出来,就立马找一个便宜的酒店住下,然后等到天亮,再来找这个厂子的。

再说了,大半夜的就算找到厂子,这个厂已经倒闭了,晚上肯定没人在厂里,她现在黑灯瞎火的找了来,就算运气好,能找到国营厂子,估计也碰不到一个人。

还不是要在厂门外枯坐一夜,等着天亮有人来。

不过家月转念一想,从火车站直接来找厂子,这样做一来省钱了,二来,省时间了。如果晚上找到了厂子,她等在大门附近,那么天一亮,只要有一个人出现在厂子附近,那就能找到她所需要的人才了。

因此,楼家月给自己打了打气,振作精神,借着月光,沿着上山路,慢慢地找去了。

路如同一条羊肠,弯弯曲曲,因为路很窄,两旁带刺的灌木刺破了她裸露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痛。

又因为刚下过雨,红泥巴粘着脚,走了几分钟,那脚底就有几寸厚,楼家月就像一个小孩穿着一双铁鞋子,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到后来,实在是脚下粘的泥巴太多,她走不动了,干脆找来一根树枝,自己弯下腰,用树枝把脚下的泥清理掉,再重新上路,如此反复。

此外,除了路极其难走之处,路的两旁,灌木蓊蓊郁郁,如同一座座黑色小山,又像潜伏的巨兽。灌木丛里,总是有小动物在窜来窜去,每一次响动,在月光下,都显得惊心动魄。

有一次,一条蛇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扬起上半身,瞪视着楼家月,吓得家月后退几步,挥棍打去,那条蛇才被她吓破了胆,飞速跑掉了。有一次,是一只兔子,还有一次,是一头野猪!

好在那野猪不饿,看到楼家月呆若木鸡地站在它的面前,它与她瞪视了一会,可能对这个干瘦的老太婆没兴趣,便自个人哼几声走了。

等到野猪走后,楼家月那悚然飞走的灵魂才重新回到体内,她定了定神,继续飞快地朝前赶路。

经过了恶梦一般的寻找后,楼家月筋疲力尽,在金色的晨光中,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国营厂子的大门。

是一扇黑色的铁门,红色的锈迹斑斑,白色的围墙,上面长满了一种不知名的绿色藤蔓,厂子大门的右侧写着“红光珠宝厂。”

楼家月欣喜地跑到面前,激动地抚摸着那几个字,然后又开始拍打铁门,大声地朝里面唤着:“里面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她喊了几声,回应她的,是几声恶狠狠的狗叫,楼家月害怕厂里跑出恶狗来,自己吓得不敢出声了。

好在几分钟后,一个老年男人缓缓走了出来,他打开铁门,看到楼家月,不由十分吃惊。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浑身**的,裤腿上和鞋子上沾满红色的泥巴,但是这样狼狈,她的脸上却带着笑,眼里放着光,仿佛她看到的不是一个倒闭的国营厂子,而是一大陀金子似的。

“这位女同志,你这是?”

李建国老同志无法理解一个女人大清早跑到他的厂子来,为的是什么事?找工作吗,不可能,十里八乡都知道他的厂子倒闭了,所有的工人都下了岗。

楼家月立马激动地问道:“请问这是红光珠宝厂吗?”

李建国指了指写着厂名的牌子,对她说道:“这不写着吗。”

楼家月又兴奋地问道:“请问,它真的倒闭了吗?”因为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如果这个国营珠宝厂倒闭了,那么她就要用钱把她买下来,让她死而复生,与此同时,她也开拓了自己在上海的珠宝市场!

从创业的初期阶段开始,她就想过要把她的生意往上海扩张!

李建国没好气地白了楼家月一眼,对她愤怒地说道:“她倒闭了你这么兴奋干什么?你这个人没良心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厂子,就好像一棵大树,大树是由种子慢慢长成的,厂子的兴衰牵系着许多家庭的安危,她倒闭了,你不知道现在很多家庭都没有收入来源了吗?!”

李建国说到这里,眼睛红了。

楼家月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立马解释说道:“老同志,你误会了,我不是高兴,我这次来,是专门来找这家厂子的。”

哦?李建国愣住了,他好奇地看了看楼家月,他无法理解一个老太婆找一个倒闭的厂子有什么目的?

看到他打量自己,楼家月立马自我介绍,她说道:“老同志,我叫楼家月,我是杭州人,在杭州有一家珠宝公司,叫明月珠宝,我现在有三家店面,上百名员工,其中五十名员工是我今年新招的,我想把他们培训成为珠宝设计师,因为咱们中国,那些珠宝的成品太单一了,没有什么好看的新款,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找培训珠宝设计师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