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芙蓉帐暖春宵短
霓裳羽衣曲,唐朝的名作,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有诗句“初为霓裳后六幺”,霓裳就是《霓裳羽衣曲》,六幺也叫“绿腰”,也是唐朝有名的大曲。
到得宋朝,这些曲子皆有部分遗失,却也有补齐,依旧还是大作,更要配合舞蹈,那就是唐朝宫廷之雅。
冬欢琵琶,叶一袖起舞。
狄咏举杯而停,目光难移,一杯酒在嘴边,久久没有喝下。
酒意迷离之间,那起舞的水袖在空中飘动来去,衣袂随之翻飞,或跃起舒展,或翘臀而旋,或背仰而含笑,或遮唇齿而双眸送情……
一颦一笑,一动一静,皆在乐音之中。
一袖一袖,就是那舞出来拂过狄咏面颊的那一袖……
原道是这么一个一袖,狄咏喝下了一杯,身形也不自觉随着节奏轻动,但凡那眉目一来,相接,狄咏便是内心火热,皆在感受。
乐音渐罢,小丫鬟抱琴而出,笑容满脸,回身关门。
房内一声“狄郎……”
小丫鬟不曾走远,又坐在了墙角之下,满脸通红,又羞又恼,似乎又开了些许窍……似乎懂得了一些……却也不甚了然……
……
公鸡又在叫,只惹来狄咏一声睡骂:“中午着人给它炖来吃了!”
“狄郎,勿恼……”怀中佳人有语。
狄咏没睁眼,却在笑:“不恼不恼……芙蓉帐暖**短……”
说完,狄咏一翻身,已然是战阵虎狼之将也!
与虎狼一比,怀中佳人,不过惊吓之玉兔,已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唯有逆来顺受,轻咬红唇……
……
时已过午,狄咏在床边伸了个懒腰,慵懒之间说着:“白昼何其短……”
话没说完,门口有人大喊:“大哥大哥,曾先生来了,快起快起!”
“曾先生?哪个曾先生?”狄咏在房内问。
“是我,子道啊,快起快起啊,老师急召!叫我到此来寻你,你可了不得了,你可是……唉……”
说话的是谁?
唐宋八大家,曾巩曾子固。
狄咏一愣,这他妈……不好!
要倒霉!
“奴家为狄郎更衣……”叶一袖也知道急事来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别别别,我自穿衣,你起了就收拾东西,赶紧收拾好,某去去就来!”狄咏自己穿衣,那自又是三下五除二。
推开门,曾巩一脸的着急担忧,还说:“你呀……你这么急作甚,便是过两年也无妨啊!”
狄咏自然知道曾巩说的啥事,这事传这么快,倒是意外。
回头一想,昨日王世昌还回衙门取身契,一应手续什么的,岂能没人知道?这一知道了,消息还藏得住?
爸爸不在家,还有个麻烦的老师。
这尼玛……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师兄,走,便去受死!”狄咏胸脯一拍,抬腿就走,回头还吩咐:“得忠,你去多雇几辆车,多带弟兄来,装车赶紧走,先去武道馆。”
“哦哦……”杨得忠憨憨而答,他还没搞清楚什么事。
曾巩一边跟着狄咏,还一边给狄咏出谋划策:“子道啊,去了只管认罚,莫要多言,老师实在要问,你便说没这事……”
“子固兄,这事躲得住?”狄咏脚步也急,话语也急。
“躲一时是一时,久了气也去了,便也罢了……”曾巩说着,脑袋一想,却又道:“要不把钱退回来?”
“子固兄,你真是个人才!”狄咏竖起一个大拇指,心中还吐槽,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曾巩坐车来的,狄咏上车接着走。
到得门口,曾巩下车立住,连连摇头:“子道,我就不进去了,啊……不是师兄不帮你,我得过一个时辰之后再进去,待得老师气消一些,如此才好出言帮衬!”
这是有经验。
狄咏点着头,反正来受死,无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迈步进门。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猪狗物……你这个浪荡玩意……一个青楼花魁,到底哪般好?啊!哪般好……”
曾巩皱眉在门外站着,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啧……”
“老师,当真还挺好!”
这是狄咏的回答,一句话给曾巩吓愣了,这师弟……莫不是脑袋坏了?还敢这么答?
老师炸了,拿起二十年没用过的戒尺,噼里啪啦就是打呀!
“你……都成了笑柄了……以后还如何相得亲事?整个汴梁城的笑柄,大笑柄!老夫去衙门里,人人说起你来,便是一脸的笑!一掷千金啊一掷千金,没出息,没出息……你还不自知,叫你莫要放浪形骸,叫你……”
“老师,你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我这有甚么教人笑的……”
“还敢嘴硬,还敢顶嘴!”
欧阳修彻底气炸了,这么看好的弟子,这么好的前程,这么好的样貌,这么好的才华,样样好,就是不知轻重,就是放浪形骸,就是不争气……
“老师,学生有一言,还请老师听一听……”戒尺打得是真不疼,比军中脊仗可差远了。
“你还有言?你还有什么道理?君子之道,在德在行,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欧阳修,另外一个唐宋八大家,正在打人。
“老师,事已至此,何不听学生一言?”狄咏真有话说。
“你说,你说,你说破个天来与老夫听听……”欧阳修停了戒尺,又道:“你便是说不通,就赶紧去找王世昌,把钱退回来,把人还回去。你若不做,老夫便去寻王世昌,当真岂有此理,这个王世昌,好大胆,也不看看老夫是何人!”
此刻,欧阳修官威尽显,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却也逃不出一个护犊子的心态,便是觉得自己弟子被人坑害了……
反正自家弟子自己知,好端端一个上进好少年,不被人忽悠,不至于做这事,自家孩子学坏,那肯定都是别人带的,王世昌必然就是罪魁祸首!
此时狄咏站直,躬身一礼,表情严正,开口:“老师,一掷千金买个花魁,这真算得什么大错吗?”
“算!”欧阳修答着,却又一想,错肯定是错的,但真要说什么大错,也不至于,就是德行被人笑,不外乎败家之子,好色之徒……
不过这名声出去了,对一个读书人而言,那也不好听。
还是算大错。
狄咏再开口:“老师,学生这军汉武夫的狄家,给人提供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不好吗?”
这话一出,欧阳修双眼微张,看向了狄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