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我儿呢?

那个人终于走来了,一身暗黑铁甲,铁盔在腋下夹着,腰间长刀左右逛荡,一手提着马鞭,身形高出了大多数人,格外醒目。

近前一些,便也能看到他面色蜡黄,双眼通红,那本该一脸的俊秀无双,也去了大半,却是气势尽出,双眼左右扫视,如狼四顾。

四处军汉,不论是睡的还是坐的,片刻之内,尽皆起身,单膝在地。

“相公威武!”

声音不齐,此起彼伏!

那人左右稍稍点头,手一抬,利落非常。

无数军汉,齐刷刷站起,咔咔有声。

几个军将飞身而去,近前相迎。

有先有后,王大最前,咧嘴笑着:“小相公来得快!”

狄咏也笑,骂了一句:“你这老货,竟还没死?”

“快了快了!”老王头笑着答。

其次种愕,拱手一礼:“恩……恩相一路辛苦!”

这句“恩相”,种愕叫得生疏。

狄咏也听得生疏……微微一愣,立马答道:“给你起个字,子正,如何?”

种愕大喜,他主动的这句恩相,就是一种感情上希望更亲近一步的表示,也是试探,狄咏没有拒绝,反倒主动给起了一个表字。

种愕连忙再拜:“拜谢恩相赐字!种愕种子正,再好不过。”

狄咏摆摆手,接着走,脚步加快。

折克行本准备上前闲常一语,简单拜见,也说一句辛苦之类,见得种愕之言,一时倒是犹豫了,在想的大概是要不要也学种愕……

狄咏走来,先拍了拍折克行,先开口:“克行此番辛苦,十几了?十七了吧?”

“末将十七!满了十七!”折克行连连答道。

“嗯,十七还早,先与你备着,克行,便是克己,以为道也,遵道,你看看喜不喜欢!”狄咏脚步在走,也是闲聊。

“喜欢喜欢,拜谢……恩相抬举!”折克行连连又礼。

“好,喜欢就好!不过也要问一问你兄长,取字之事,终究是尊长为要。”狄咏脚步不停,众人脚步在跟。

“兄长肯定也喜欢,待得兄长到了,一定去问。”折克行答着。

“说起来,你兄长也不过十九?你先取字,终是不妥的,克柔,说的是性子,此名啊,念的是他要刚强,一并也取一个,立之,顶天立地之意,如此,便克柔了。”狄咏一番闲话,没什么意思,就是把有些事情彻底稳固起来。

恩相,也是这个意思。

如今,狄咏是一点都不避讳了。

他这一门,他这一派,他这一朋,他这一党,乃至他的党羽,他的亲信。

“末将替兄长拜谢恩相!”折克行激动不已,这种事情,对他这种武夫出身的人,太过重要,太过需要。

原本,只有王韶这样的读书人,这样的进士及第,这样的弟子,才有这种资格。

若是种愕折克行认识明朝的戚继光,那是太能理解戚继光为何要在张居正那里自称“门下走狗、小的戚某”了。

狄咏受了这声恩相,取了这几个字,就是把种愕折克柔折克行抬举到了王韶一样的身份地位。

狄咏轻松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也不去做作,再多搞什么礼贤下士的戏码去感动温暖,因为他知道,他自己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是所有人最平常里都能感受到的。

狄咏脚步加快不少,路过一个一个躬身见礼的军汉,目光已然在那远处台阶之上的梁辛初。

近了,近前了。

两人反倒都有尴尬……

按理说,情人久别重逢,合该发乎于情,情难自禁,相向飞奔,乃至上前拥抱,互诉衷肠!

但梁辛初有梁辛初的顾忌,她是渣女,她有备胎当面……

狄咏呢,狄咏是渣男,得顾及一些影响,满场军汉,总要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问题……乃至在汴京的影响问题……

但见得梁辛初竟是不迎上来,狄咏反倒有气了!

人心,就是这么麻烦!

有气的狄咏,直上台阶,众人瞩目之下,狄咏黑着脸,问了一语:“我儿呢?”

这一问,无数无解,无数惊讶!

“睡了,应该快醒了,每日这个时候,他都睡……”梁辛初轻声答着。

“睡了?还不快快叫醒,把人带来。亲父当面,岂敢无礼?”狄咏带着一些气……

梁辛初微微一福:“奴家这就去……”

梁辛初,此时,并不十分忐忑,就在狄咏问那一句我儿的时候,她就不忐忑了,因为那个儿子,就是她的倚仗!也是未来人生最大的保障。

梁辛初转身而去。

狄咏也转身面向众人,直面所有人的疑惑不解惊讶。

李谅祚也抬头看着,他几次想要鼓起勇气,想上前去,想大声呵斥一语,比如,休要欺辱梁姐姐……

但终究还是未起身……

或者说,这份勇气,不知为何,始终没有鼓起来!

狄咏面对众人,哈哈一笑:“无甚,此女啊,昔日在汴京,为某生了一儿……已经快要满岁了……”

众多军将恍然大悟,却是一想,不对啊,之前在汴京生的?那应该早早就怀孕了啊,那时间不得还往前近一年?

那……

狄咏在笑:“怎么?算不过来了?”

种愕立马答道:“算得过来,恩相,宁夏府一战也,哈哈……恩相好手段!吾辈楷模也,末将这些日子驻防宁夏府,早就听闻而今党项是一个叫作梁辛初的女子管事,说是李谅祚之未婚妻,原道是这般,此女原是恩相的人,哈哈……恩相教人敬佩啊!”

话音一落,一时之间,众多军汉,笑声大作,左右相谈……

叫好之声,也此起彼伏……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裸,古代战争之征服,从来不是杀人的那一刻,而是掳敌人妻女的那一刻!

这是所有动物争斗的本性!

这是雄性动物最原始的征服感!

狄咏的这份快感,其实早已过去了,而满场军汉的这份快感,也很重要,这对军汉们而言,更是一种荣誉。

这种荣誉,史书中也有记录。就如几十年后,女真铁蹄踏破汴京城的那一刻……

却是在场,有一人实在不堪忍受,那一份始终鼓不起来的勇气,陡然鼓起来了,热血上了头,起身指着狄咏就大喊:“你胡说,你胡说,你乱说,胡说八道!”

狄咏目光一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