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云昊不由向她多打量了两眼，突然失笑，拱了拱手，道：“原来是豫章妹妹。我却是险些没认出你来。”

此女赫然正是李世民之女，长乐公主的妹妹豫章公主。

她为下嫔所生，因生豫章公主，下嫔难产而死，她是由长孙皇后抚养长大的，长孙皇后待她如同亲生之女。因为被长孙皇后收养，李世民对豫章公主的感情也十分不同。正史上，豫章公主死后，太宗非常悲伤，长期穿着素服，以至群臣惊恐，纷纷上书劝谏，要求皇帝克制悲伤，最后还是魏征力谏，才让李世民停止了这一不走寻常路的行为。

豫章公主本来应该下嫁给唐俭之子唐善识，但因为云昊半路截胡了长乐公主，她却是顶了长乐公主的位置，嫁给了长孙冲。

十年过去，她也从昔日的萌系少女，长成了风姿卓越的少妇，又是灯影昏暗的晚上，云昊这才没能一眼认出她来。

“不知长乐姐姐可随你一起回来？”豫章公主问道。

她也是个有心计的，想以和长乐公主的情分冲淡双方剑拔弩张的氛围。

“如今大唐乱局初现，便是我自己，一步行差踏错，也是会掉入万丈深渊，如此险恶，我却是不敢带长乐回来呢！”

云昊不动声色又警告了二人一句，然后才笑言道，“不过长乐对姐姐也甚是想念呢！”

他这话倒也不全是客套，豫章公主和长乐公主年岁相差不多，又都是在长孙皇后身边长大，在皇室公主之人，倒是以二人感情最为深厚。

“唉，如此倒也不错。”

豫章公主叹息一声，道，“姐姐能跟着你这样的当世豪杰，已经脱出苦海，却是比我们这些还在名利场里挣扎的人要好上许多了。”

她这话说得就真有些打自己丈夫的脸了，长孙冲不由面色一黑，但他也知道，自己跟云昊相比，无疑是萤火与日月争辉，因此只是“哼”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任由豫章公主自由发挥。

豫章公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微微一笑，改口道：“姐夫，你今日来此，想必不是为了在我们这些小人物身上逞威风的吧？父亲大人已经换了院落居住，我和冲哥这就为你引见。”

云昊呵呵一笑：“那敢情好。正好我和长孙大人也是多年未见，正当秉烛夜谈，好好叙旧一番。”

“请。”豫章公主虽然看起来是妇道人家，但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却是比她夫君长孙冲还要坚决果断，片刻都不拖延，带着一行人就往长孙无忌所居的院落而去。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云昊如果真的能够等到天明再会见长孙无忌，那也不会夤夜来访了，与其拖拖拉拉惹这位曾经的蛮王不快，倒不如把决断权直接抛到长孙无忌这个长孙家真正的决策者手中。

“呵呵，看来长孙大人已经歇下了啊。”一行人抵达长孙无忌的院落之外后，看着漆黑的院子，云昊微笑道，但脚下却是半步都不挪，完全没有主人家已经睡下的觉悟。

见状，豫章公主也只能暗叹一声，上前叩门，硬是把自家公公从美梦中唤醒——比起云昊来访，轻重缓急她还是知道的。

“呵呵，看来长孙大人近年来操心得很厉害啊！”

双方一照面，睡眼惺忪的长孙无忌还没认出站在阴影里的云昊，后者已经率先招呼道。

他这么说还真不是空口无凭，长孙无忌如今不过堪堪年近半百，纵然不算壮年了，但也不至于苍老成什么样子，但眼前的男人，却已经完全褪去了昔日文官之首的英气，不但满头黑发尽数花白，就连曾经笔挺的脊背也佝偻了，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你是……”

长孙无忌听着这个声音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凝神打量了云昊两眼，才猛的认出，失声惊呼道，“王爷？！”

“正是本王。”

云昊笑了笑，“多年不见，一回来就搅了长孙大人清梦，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本王先去拜访的令郎，可惜他有些意见本王实在不敢苟同，没奈何，只好来寻长孙大人商量一二了。”

“嗯？”

长孙无忌一听，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自家大儿子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正好被这位铁血王爷给听了去。

此事可大可小，但却不可能就此揭过，沉吟片刻之后，长孙无忌看了一眼旁边畏畏缩缩的长孙冲，自嘲一笑道：“子孙不肖，倒是让王爷见笑了。不过王爷放心，老夫既然没死，这长孙家就轮不到他来做主，左右不过是些黄口小儿的妄言罢了，王爷不会跟他较真吧？”

听他这般言语，长孙冲脸色当即就是一白，长孙无忌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却是明白，长孙冲刚接手不久的权力，在这一句话里已经全部被剥夺，就算是给云昊一个交代了，他也希望云昊不要穷追猛打，毕竟云昊既然找上门来，就说明双方还是有合作的余地的。

长孙冲面露不甘之色，正要辩白，长孙无忌已经大喝一声：“畜生，还不住口！”

豫章公主也连忙上前拉住他，把这个愤愤不平的过气家主给拉到一旁去了。不过她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云昊不点头，她也不敢把长孙冲拉走，夫妻俩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免得搅了两位正主的谈兴。

“善。”云昊看了一眼长孙冲，点点头，认可了长孙无忌的处理方式。

“如此甚好，就是不知王爷夤夜来访，究竟有何指教？”长孙无忌沉声问道。

云昊也不遮掩自己的意图，开门见山道：“有人坐了自己不该坐的位子，我要把他拉下来。”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长孙冲下意识就要说话，却被豫章公主素手一扬，直接捂住了嘴巴。

她很清楚，不管云昊和长孙无忌讨论的是什么话题，都没有自己两人插言的余地，贸然开口，触怒了任何一人，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长孙无忌却像是早有预料，不动声色道：“王爷，请恕老夫直言，古人云，人走茶凉，未必没有道理。若是昔日您坐镇朝堂之时，莫说是九皇子，便是陛下，也要忌惮你三分。但如今你离开了这么久，朝堂上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您的话，未必那般好使了。”

“我知道。”

云昊点点头，“不过我纵横天下这么多年，打得四海蛮夷威服，靠的可从来不是耍嘴皮子的工夫。”

长孙无忌脸色松弛了一些：“那不知王爷有何高招？”

“我能直接潜入到你们长孙家的书房里，不惊动任何人，自然也能闯入皇宫大内，割了那叛逆小儿的头颅。”

云昊脸上青黑纹路忽隐忽现，直看得长孙无忌一怔，然后他才用极为自信的口气，慢条斯理道，“不过我想我那老岳父，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我才来找你们这些老臣，有人告诉我，你值得信任，那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给他留个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