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这话一出，太极殿内，倏地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

在李世民与黎锋共同的注视下，程易缓缓点了下头。

见状，李世民再忍不住，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真是没想到，他竟然当真还活着。”

李世民后悔万分，若他当年能在好好查验一番，仔细确认每个人的身份，今日之事就绝不会发生了。

“此事，就全权交由神策军来办了。”

李世民沉声道。

“这是自然。”程易点头应下。

毕竟，此事早已经不只关乎李世民的安慰，更关乎到大唐的江山社稷是否安稳。

从前隋之后，天下百姓不过也才安生了短短十数载。

他决不允许有人破坏如今的这份安宁！

“墓中眼下是什么情形？”

正愣神的黎锋，听到程易这一问，才终于回过神来。

“回王爷的话，所有陪葬品被尽数搜刮干净，就连平阳公主的尸骸，都被人动过。”

黎锋紧绷着脸说道。

闻言，李世民的叹息声也越重了。

虽说当初平阳公主还活着的时候，是与李建成更加亲近。

可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如今骤然得知平阳公主死后还不得安宁。

李世民也不由唏嘘万分。

“李承道的事情，不急于这一时。”

说着，程易的目光落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给曲国公一个交代。”

“也好。”

李世民看上去疲惫万分，却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此事，陛下就不必再过问了。”

为防李世民心病加重，程易索性说了这样一句话。

李世民先是一愣，旋即便也明白过来程易的意思，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程易便带着黎锋出宫去了。

从大明宫出来。

程易吩咐黎锋去神策军营地传人后，便径直前往了楚王府。

到了今时今日，确实该和李佑算算账了。

……

楚王府。

“请王爷安。”

负责看守楚王府的禁军见到程易朝着这面走来，忙上前行李。

程易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

随后，便直直朝着楚王府大门走了过去。

看到程易的动作，有禁军侍卫要上前阻拦，便被人拉住了。

“不要命了你！”

拉人的侍卫粗声粗气道。

被拉住的侍卫犹疑道：“陛下曾有旨意，若无诏，任何人不得出入楚王府。”

“圣鸣王能算任何人吗？”

拉人的侍卫恨铁不成钢道。

“这天底下，就没有王爷去不得的地方，你若上前阻拦惹恼了王爷，怕是也没人替你说话！”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拉人的侍卫眼睛一瞪。

“老实在这儿待着！什么都不许做！”

“……好。”

犹豫再三，被拉住的侍卫，最终还是没有上前拦人。

程易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可眼下这个时候，他也没工夫理会他们。

“吱吖”一声。

楚王府已经好几年没有被打开过的府门，被程易推开了。

积攒多年的灰尘。

随着大门打开，扑簌簌落了下来。

灰尘落尽，程易太抬脚走进了楚王府。

一如当年程易所见一般，这楚王府仍旧没有任何发生改变的地方。

而且，比起先前他见过的魏王府。

楚王府看上去，还要更加萧条、破败一些。

程易一路优哉游哉往里面走，拐过几个弯后，他便来到了李佑主屋所在的院子。

恰巧此时，一个弓着腰的下人，从那院子中走了出来。

“圣、圣、圣鸣王！”

下人才一转身，就看到正站在自己身后的程易。

登时便吓得面如土色。

程易扫了这下人一眼，没有说话，抬脚便进了门还未被关上的院子。

此时日头正好，将整个院子都晒得暖融融的。

程易一抬眼，便看到正裹着狐裘躺在摇椅上，闭目小憩的李佑。

“不是叫你退下了？怎么又回来了？”

还不等程易上前，听到他脚步声的李佑，便已经开口呵斥。

可他话音落下许久，都没能听到人声，于是忍不住睁开眼，朝着来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程易？！”

看清来人长相，李佑瞳孔一缩，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他似是想要起身，却又无法动弹，只能仍旧躺在藤椅上，目光恨恨瞪向程易。

“是我，很惊讶吗？”

程易好像全然没看到李佑的表情，施施然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

李佑质问道。

程易却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看着他。

看着程易，李佑只觉自己早已经痊愈结巴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说话！”

李佑的表情也变得愈发狰狞，他那只尚且完好无损的手，死死攥住藤椅扶手，整只手青筋毕露。

程易手肘撑在石桌上，手掌拖着下巴，目光幽深看向李佑。

在他的注视下，李佑那好不容易这才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溃散。

如今的他，不过也只是色厉内荏罢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佑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眼中的恨意也正一点点退去。

“先前听说，五皇子妃死得不明不白，曲国公白发人送黑发人，便将事情闹到陛下跟前，誓要为自己的掌上明珠讨要个说法。”

程易终于开口。

不过他这话才一出口，一直浑身紧绷的李佑，倒像是突然放松了下来。

见到李佑这副模样，程易自然知道他的心思。

看来，李佑直到现在，还以为他并不知晓那巫蛊娃娃一事。

不过，程易也并未将此事戳破。

“那道圣鸣王以为，是我杀了她？”

李佑表情阴恻恻看向程易，怪笑一声问道。

“还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圣鸣王既怀疑我，可有什么证据？”

程易坦然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

李佑的表情愈发狂妄起来。

“既没有，那还请圣鸣王离开。”

“不急。”

程易不疾不徐道。

“难道五殿下就不想知道，那刘氏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吗？”

李佑眸子一暗，终于反应过来。

恐怕，程易今天前来楚王府，或许并不只是为了刘氏之死一件事情。

“圣鸣王今日到底有何目的，不如痛快说了。”

这厢，李佑话音方落，院子外头猛地响起一阵嘈杂声。

“殿下！殿下！”

不等李佑去问，方才离开的那个下人，忽然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

“外、外头来、来了好多——”

他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突然向前横飞出去。

“嘭！”

一声闷响，下人重重砸在地上，顷刻间便没了气息。

“王爷！属下救驾来迟，还望王爷赎罪！”

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身着黑甲的黎锋阔步走了进来。

救驾？

李佑死死瞪住程易。

这些人，分明就是来寻衅的！

“圣鸣王是否欺人太甚！”

蓬勃而起的怒火，几乎烧毁了李佑所有的理智。

“欺人太甚？”

程易冷笑一声。

“就欺负你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