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当年李恪与李承乾、李泰二人的恩怨。

也算是传遍了整个大唐。

百姓们虽然平日里不敢提，心中却也都很是明了。

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

李恪居然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将此事公之于众。

毕竟，就算再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只要没有被当事人戳穿。

那就还是一个秘密。

可现在，明眼人都知道，这位忍气吞声了多年的吴王殿下。

显然是不愿意再忍下去了。

便是荣志昌这样，心里恨不得这兄弟俩你死我活。

也结结实实的，被李恪这口无遮拦的模样，给惊着了。

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

身为当朝皇子，李恪居然能够冲动到这样的地步！

回过神来的荣志昌，眼见李承乾说完那句话后，明显又想动手。

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拉住了面色铁青的李承乾。

“容王殿下，这里还有不少百姓，您万不可再冲动了啊！”

荣志昌低声劝道。

“冲动？”

李承乾一把甩开荣志昌，冷笑一声，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圈。

“他口无遮拦你不去拦，本王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倒是用百姓来压本王了。”

“好好好！”

李承乾一口气说了三个“好”字。

而后一甩袖子，转身走出了茶寮。

他这话刚一落地，荣志昌的眼中便倏地闪过一抹厉色。

虽然很快就退去了，却还是被一直盯着他的李恪，看了个完全。

百姓们见他出来，忙纷纷后退着给他让开一条路。

毕竟，眼下他们可不敢去招惹，如此盛怒之下的李承乾。

眼见李承乾走远。

荣志昌压下心中的怒意，眼神愁苦地凑到了李恪的身边。

从李恪先前那句话起，百姓们便对他没了什么好印象。

随着这场冲突的其中一个当事人离开。

百姓们也逐渐散去了。

“荣知府可是有何指教？”

此时的李恪，显然还带着方才的怒气，对着荣志昌也没什么好脸色。

刚要说话的荣志昌。

被他这么一挤兑。

未出口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哽在了喉咙里。

片刻后，似是心头怒火终于散去的李恪，才好像后知后觉一般，反应过来眼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对不住，本王不是冲你。”

李恪直言道。

荣志昌忙不迭点了点头，道：“下官知道，吴王殿下不必介怀。”

李恪眸色深沉，扫了眼荣志昌后，便再未说话了。

知晓他是心情欠佳，尽管心里已经抓耳挠腮，荣志昌还是忍住了。

过了良久，眼见李恪仍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荣志昌眼珠转了转，终于道：“殿下，不如先去下官府上小坐片刻？”

李恪重新看向荣志昌，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

就在荣志昌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李恪却忽然点了下头。

荣志昌心中甚是满意，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引着李恪往自家府上去了。

他们一路往西，路过了程易所在的那座茶楼。

临街而开的窗户里，程易倚窗而立，目光从两人身上一扫而过。

此时的雅间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正是方才与李恪当街吵架，甚至动了手了的李承乾。

他抿了口茶，放下手中的茶杯，摸了摸脖子，感慨道：“我原先竟不知道，三弟那张嘴也如此厉害。”

说着，他又忽然失笑一声，摇了摇头。

“当年他若也是这般，我与青雀恐怕早已经都被他挤兑死了。”

闻言，程易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回头看向了李承乾。

眼见李承乾一副兴味颇浓的模样。

不由挑了下眉，回到桌边坐了下来。

“还当你今日会真的动怒。”程易打趣一句。

李承乾轻轻叹了口气：“三弟所言，字字句句全都为真，我为何动怒？”

说着，他的表情也变得怅惘起来。

“况且，我本也就没有资格去动怒。”

当初若非有程易从旁相帮，恐怕今时今日，李恪会当真像他自己所说一般，成了枯骨一具。

眼见李承乾这副模样，程易轻笑一声，转开了话题。

“有了今日之事，那荣志昌想必很快就要动手了。”

程易淡淡道，说着又抿了口茶。

“可他上头不是还有人吗？”李承乾疑惑道：“没有上头那人的命令，他敢擅作主张？”

程易扭头看了眼窗外，热闹的喧嚣声，从窗户钻进来，将整个雅间填满。

他往后一倚，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慵懒。

“擅作主张？只怕他还觉得是要立大功了。”

程易耷拉着眼皮，嘴角的笑意中带着几丝讥讽。

荣志昌已经在青州做了三年知府，若他的心脏里面也被种了凝霜虫，那依照这些人对幕后之人的崇拜来看。

他必然早已经无法容忍，始终不能跟随那幕后之人左右了。

就像那些将程易绑了去的人一样，他们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那幕后之人。

但其实，他们只会做多错多，却又无知无觉。

那些人敢自作主张，荣志昌身为知府，能做的事情可就更多了。

“那接下来……”

李承乾看向程易，迟疑着开口。

程易抬眸瞧了他一眼，道：“等吴王带了消息回来，再说。”

“也好。”

李承乾点点头，未再多说什么。

是夜，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出了青州城。

月上柳梢头时。

那道身影出现在了容王府外。

他才刚一站定，原本紧闭的容王府大门，“吱吖”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来人抬眼看去，就见开门的人正是黎锋。

“吴王殿下。”

黎锋将大门打开，朝着李恪点了点头。

李恪二话不说，直接进了容王府。

“嘭”的一声，王府大门在他身后，被重新关上。

“王爷呢？”

李恪语速很急地问了一句。

黎锋道：“正在书房等着殿下呢。”

李恪心下了然，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不多时，两人便抵达了书房。

此时的书房内，燃着一支蜡烛，随着房门被打开，原本平静的火苗，倏地左摇右晃起来。

两人一道抬头看去，就见李恪与黎锋鱼贯走了进来。

“回来了。”

程易招呼一声，示意李恪先坐下喝口茶。

等李恪与黎锋全都落座后，程易才又问道。

“如何？那荣志昌可说了些什么？”

李恪似是回忆一般，先是沉吟片刻，才终于开口。

“与王爷所料一样，荣志昌果然想拉我入伙。”

闻言，程易轻笑一声。

不过那笑声中，却暗含了些许讥诮。

他没有开口，只示意李恪继续说下去。

见状，李恪又抿了口茶，而后才道：“经过早上一事，荣志昌似是已经那准了我与大哥水火不容，为了引我上船，便跟我透露了一点口风。”

程易挑眉看向李恪：“什么口风？”

“他说，他身后的人实力非常强悍，便是王爷也只能对那人的手下败将。”

李恪刚说完这句话。

坐在他旁边的黎锋，便不屑的喷了个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