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方才还漆黑一片，眼下却已经被熊熊大火吞没的宫殿，黎锋震惊万分看向程易，却见被火光照亮了整张脸的自家大人，表情却十分平静。

“大人，您……”黎锋犹豫道：“早都猜到了？”

程易点了下头，视线却仍旧落在几步开外的火光上面。

眼见程易一派淡然模样，黎锋不由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大惊小怪，摸摸后脑勺也冷静了下来。

随着火势越来越旺，整座高丽王宫都被这场大火照亮了。

没过一会儿，发现这面动静的神策军，全都聚集到了程易的身后。

“走吧。”

最后又看了眼火光冲天的宫殿，程易轻声落下两个字。

“啊啊啊！！！”

就在他刚刚走下台阶的时候，一道划破夜空的凄厉惨叫，突兀地冲进了他的耳朵。

程易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眼燃烧着的宫殿，不等其他人上前询问，便又继续往前走去了。

“倭国那个被送来和亲的公主找到了吗？”

从高句丽王宫出来后，程易忽然问了一句。

旁边的沈子和立刻道：“找到了，已经命人看守起来了。”

程易点了下头，未再多问什么。

……

离开高句丽王宫后，程易率领神策军返回了辽州城。

在这几天内，一直被程易命人“好生”照料的管家，虽然已经奄奄一息，却仍旧还是好端端活了下来。

至于高句丽。

程易在离开之前，便让整个高句丽，都亲身体验了一回辽州百姓曾经历过的地狱。

听到程易回来的消息，营州守军也很快赶去了辽州城。

原本，他们在为辽州刺史对他们见死不救而愤怒，可在得知事实真相后，所有人都只觉得感慨万千。

而对于高句丽的愤怒，也在得知程易的铁血手腕之后，逐渐消散而去了。

“京城已经来信，说新任营州刺史很快就到了。”

见到程易后，营州城守军第一时间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对方。

至于已经变作一座空城的辽州，程易还需亲自给李世民去一封信，好好商讨一下这辽州城接下来该怎么办。

于是，在收到李世民回信前，程易便率领神策军在辽州城安顿了下来。

当然，在此期间，程易还带着神策军的将士们，找到了被杀后还被弃尸荒野的辽州百姓。

辽州城外，神策军铁骨铮铮的5万男儿，在看到那满坑满谷的累累白骨后，都忍不住眼底泛起红色。

“该死的高句丽畜生！”

黎锋愤怒地朝着一棵树挥出拳头，两人合抱粗的树干，就这样应声断裂，伴随着阵阵鸟鸣声倒在了地上。

程易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在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后悔了。

后悔他对高句丽人太仁慈，后悔将高句丽王交给了金长道来料理。

不知是否因为此处尸骨遍地，明明真是阳光普照的时候，众人却直觉山谷中充斥着令人感到压抑的浓郁阴气。

程易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压制着体内不断叫嚣的凛凛杀意，下令将满坑满谷的白骨都尽数安葬了。

足足8万具白骨，终于得以入土为安。

看着方才还白骨累累，眼下已经被一座又一座望不到尽头的坟包填满的山谷，程易忽然觉得自己喉咙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

他闭了闭眼，将那些稍显沉痛的情绪尽数驱逐出了自己的身体。

“回去吧。”

一番祭奠后，程易率领神策军返回了辽州城。

在他们身后，原本平静无波地山谷，忽然响起阵阵风声。

……

程易这一留，便在辽州城足足待了三个月，才终于等来了新上任的辽州刺史张元。

与张元同来的，还有今后将会彻底扎根在辽州城的几万百姓。

也正因为带着这些百姓，张元的脚程才会一慢再慢。

“下官张元见过程大将军！”

刚一到辽州城，张元便看到了城门口的程易。

张元以为程易是来亲自迎接自己，瞬间觉得受宠若惊，立刻忙不迭朝着程易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正值阳春三月，身着一袭月色长衫的程易，此时正站在辽州城外。

他听到声音扭头看去，就看到了正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礼的张元。

“你是……”

程易眉头微蹙。

张元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程易出现在城门口，并非是来迎接自己。

“下官张元，是新任的辽州刺史。”

张元讪讪解释道。

不过，知道程易并非特意来迎自己后，张元反而大大松了口气。

就在程易刚要说话的时候，一阵喧闹声便远处传了过来。

张元心下一紧，立刻回头看去，就见果然是跟随自己而来的那几万灾民又在生事了。

“那些是……？”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程易却还是问了一句。

听到程易再问，张元立刻一边擦汗一边回道。

“那些都是从各地涌向长安城的灾民，陛下得知辽州之事后，便命下官将他们带来辽州城了。”

程易了然点头，心道果然如此。

“接下来，你应该会很忙碌，不必再我这儿客套了。”

程易挥挥手说道。

“是！那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言罢，张元便又急匆匆离开了。

看一眼张元的背影，程易的目光又落在了跪在自己脚边的管家。

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原本还一心求死地管家，在知道程易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后，便也彻底放弃了。

如今的他，每日都过得浑浑噩噩，甚至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

“啊！”

正在官兵引领下进入城中的百姓中，忽然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紧接着，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投递到了程易这便。

程易心下了然，往后退了一步，将早已经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管家露了出来。

在看清管家的模样后，人群中更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不过，在得知管家的身份，还有他曾做过什么事情之后，百姓们的惊讶又全部转变成了痛恨与厌恶。

到最后，在他们路过管家的时候，还会朝着管家狠狠啐上一口。

耗费了两三个时辰，跟随张元而来的几万百姓，才终于全部在辽州城中安顿了下来。

当然，这还是程易派了神策军前去帮忙的前提下。

安顿好百姓们后，张元便又急匆匆赶去了程易所在的客栈。

“下官张元，求见大将军。”

客栈外，张元对守在外面的神策军将士道。

还不等那将士有何反应，客栈中便传出来一道声音。

“张大哥？快进来吧！”

朝着守在门外的神策军拱了拱手，张元径直进了客栈，谁知刚一进去，就见到了一个熟人。

“善道！”

张元激动不已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秦善道。

“先前我便听说，辽州城的新任刺史到了，没想到居然是你！”

秦善道一边惊喜叹道，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许久未见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