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樾和贺言

程樾和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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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樾到底为什么会选择贺言当伙伴,这件事的细节她从没和程中月或齐慧歆交代过,自然也不会跟其他人说。

程樾自小生长在人生经验丰富的爷爷奶奶身边,又有程中月这个出类拔萃的父亲,和齐慧歆那样任何事都可不动如山的母亲,她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找朋友,找伙伴,与之长期相处的并非优点,而是缺点。

任何人都有缺点,寻找人品出众的人十分不易,自己也做不到完美无瑕,那么就要学会与他人的缺点和平共处。

若是缺点太多了,实在难以忍受了,便想想这个人的优点。

程樾很早就发现了贺言的缺点,且自认为可以与之共处,在她的能力范围内找到一个平衡点,不至于让那缺点过分放大,一发不可收拾。

反过来说,若是贺言表现的人品高洁,完美无瑕,程樾心里反倒不踏实,要犯嘀咕了。

古有颜回,那是孔子最得意的门生,七十二贤徒之首,有人说他混得最差,但一直保持乐观的心态,不骄不躁,宠辱不惊。

也有人说他,才是真正的君子,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身,而非时下一些人,以严于律人,宽于律己。

当然,那时候也有很多人认为颜回虚伪,很会装相,这世间哪有他那样的人呢,他只是演技好。

程樾生在商贾之家,虽然没见过颜回那样的存在,却也向往、好奇,只是再反问自己,若找伙伴,找合伙人,找朋友是那样的,她能与他友好相处么?

答案是不能。

若是经商,会被拖后腿,若是做朋友,会越发衬托出她的一身短处,过于人性的一面。

所以她才会选择贺言,优点和缺点都是那样的清晰,缺点却又不至于盖掉优点,可以驾驭。

*

一天后,程樾将陈飞若的意思转达给贺言。

贺言听后的反应,就和她预料中一样,先是皱眉,眼里流露出不悦,随即平复了情绪告诉她:“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尽管答案早已在程樾脑海中了,她还是忍不住问:“我劝她不要一棵树上吊死,同样的话也拿来劝你。你我既然已经约定好,是不会因为你出国几年就改变的。她的建议也是一种方案,也许对你更有利,你怎么连考虑都没有就否定?”

贺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考虑?”

程樾“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贺言说:“就算我要出国留学,也不是因为陈飞若家里的安排,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不会将我的学业和情爱绑在一起。我要是跟她去了,一旦分手,对我们双方都会有影响,她不够成熟,得失心太重,一时半会儿明白不了感情会来,就会走的道理。所以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办法。”

程樾听着有趣,又问:“你怎么这么悲观,万一要是你们一起念大学,感情也维系的不错呢?”

贺言说:“那以她的性格和思维方式,八成会认定是她帮我做了正确的选择,所以我不该,也不能辜负她。那这个道德枷锁,我岂不是要背一辈子。”

程樾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贺言见状,总觉得她表情里藏着深意:“你想说什么,说吧。”

程樾笑了下,说:“就人生规划上来说,你看得长远,清晰且通透,将来会有一番成绩。但就陈飞若的角度来看,你现在就已经具备了渣男的品质。”

贺言一顿,随即也笑了。

是不是被定义为渣男,他对此毫不介意。

直到程樾忽然问:“对了,你之前说我这次的生日会和以前很不一样,也会很精彩,能不能先剧透一点给我?”

贺言却笑道:“剧透就没惊喜感了。”

程樾又问:“你确定是惊喜?”

贺言只说:“除非,你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

贺言的一句话倒是把程樾架在那里了,合着她要是觉得不够惊喜,就是她喜新厌旧呗?

只是话虽这么说,程樾却没往心里去。

转眼过了周末,程樾的生日终于到了。

这天下午三点多就下了课,程樾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适合外出的水蓝色长裙,等到约定的时间一到,贺言家的车也准时出现在门口。

程樾刚坐上车,抬眼一看便怔住。

贺言也有些惊讶,率先说:“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贺言也穿着浅蓝色的便装,旁边还搭了一件白色外套。

程樾坐稳后说:“你的衣品是越来越好了。”

贺言没接话,叫司机开车后,便拿起手机发微信。

程樾也没再说什么,将耳机戴上听了会儿歌。

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远,车程还不到二十分钟,很快车子就停在一家城中闻名的大型酒吧外面。

时间刚过八点,酒吧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道路都变得拥堵,还有保安在附近维持秩序。

车子开向停车场时,程樾好奇的扫过门口排队的人,那队伍已经绕酒吧一圈了,快排到大马路上了。

程樾摘下耳机,问贺言:“酒吧?”

贺言说:“一票难求,我花了重金。”

程樾古怪的扫过贺言,对这奇怪的安排表示怀疑,想着酒吧有什么可玩的,不就是蹦迪、喝酒,你侬我侬么?

直到下车,程樾有些不放心,又问:“你该不会安排了一群人捧着蛋糕出来,围着我唱生日歌吧?”

贺言笑道:“我要是真这么干,你肯定要绝交,放心吧。”

可程樾还是不放心。

等他们从特殊通道进了酒吧,一路上了二楼包房,程樾坐定,往护栏外扫了一眼,才发现这里是视野最好的位子,既能躲过一楼的喧嚣,又不会和二楼的其他人群挤在一起,这是个绝对独立的空间,也能将一楼表演看台一目了然。

不会儿,酒吧经理亲自拿着餐单、水单进来了,就半蹲在矮桌边,笑呵呵的和贺言打招呼,一口一个“贺先生”。

程樾不动声色的扫过两人的互动,类似的场景她也见过不少,这个经理是典型的向资本低头,而贺言一定是做了什么,或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这种低头哈腰。

贺言点了几样东西,随即对经理说:“这位程小姐,才是今天的主角。”

程樾挑了下眉,和堆着笑脸转过来的经理打了个照面。

经理连忙自我介绍:“哎呦,程小姐,鄙人姓秦,是这家酒吧的夜场经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帮您办妥。”

程樾淡淡打了个招呼:“你好。”

秦经理又尬聊了几句,很快就被贺言叫了出去,像是要交代他什么。

*

程樾独自坐在沙发上,又扫过一楼,见不少客人已经陆续入座,随即起身,往二楼的洗手间去了。

还没到洗手间,走廊里就蔓延着一股烟味儿。

程樾顺着标志进了女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妆容,出来时,就听到门外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女的问:“什么人呀,这么重要?”

男的说:“听说是咱川哥的女粉,年纪倒是不大,小女生而已,但架不住背后有资本呀,人家男朋友一出手,直接把二楼包下了!你可没看见,秦经理那个殷勤劲儿,腮帮子都笑僵了。”

听到这里,程樾抬眼看向镜子,关掉水龙头,擦干了手,便开始拨头发。

外面的女人又继续说:“哦女粉啊,那就好办了,川哥出马,什么女人拿不下?”

男的说:“那也得川哥肯啊。我之前也是这么劝的,说让他牺牲一下色相,不就齐活儿了!以后咱们演出场地啊,出场费啊,都不愁了。”

女的啐他:“你懂什么,川哥越端着,那些女粉越喜欢,就是好这口,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知道什么叫上赶着不是买卖不?”

男的便开始不正经了:“我要不是老上赶着,你能跟我嘿嘿嘿……”

女的笑了,打了男的一下,也不知道打在哪里,“啪”的一声。

眼瞅着两人正要动手,却不防洗手间的门刷的一下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两人都是一愣,齐刷刷看向走出门口那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生。

程樾目光平视,迈开步子说了句:“借过。”

两人让开一条道,程樾越过去。

女的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那个,一楼也有女厕所。这边是员工休息区。”

程樾一顿:“好的。”

等程樾走出一段距离,两人才在后面嘀咕起来,只是声音太小,程樾听不清,但那也不重要了。

此时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贺言的安排。

演出,川哥,一票难求,女粉丝。

哦,是邵北川。

只是程樾还来不及有其他想法,来不及分辨出是高兴还是觉得贺言太无聊,便又一次来到之前经过的拐角。

程樾略低着眼睛,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视线中突然闯入一双男士球鞋,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最初了最直接的反应,及时刹住了脚步。

程樾一惊,扑鼻而来的是陌生的异性气息,有点烟味儿,不浓郁,还有点咖啡香,好似比烟味儿重了一点。

她快速抬起眼皮,越过男人的深色牛仔裤,深色t恤和夹克,脖子上的金属链以及喉结,进而对上那双眼睛,漩涡一般,漆黑、深沉,眼底却也有同样的诧异。

程樾眨了下眼,一眼将他认出来。

那天在街边小卖部前,就是他一直盯着她看。

但今天他没戴墨镜。

而他也认出了她。

程樾往后退了半步,率先说:“抱歉。”

话落,她就朝旁边错开,试图绕过男人。

谁知男人也朝那边迈了半步,又一次将路拦住。

程樾扫过男人,男人也看着她,两人又同时往另一边错,又一次对上。

连续三次,两人都不动了。

程樾再看男人的眼神,已经是瞪视了。

但十八岁的女生就算是瞪人,也是好看的,可爱的,何况程樾的条件本就得天独厚。

男人被她一瞪,在昏黄的光中似是勾了一下唇角,随即背脊往墙壁上一靠,将大半个走廊让给她。

程樾微扬了下下巴,说了句“谢谢”,便抬脚穿过。

男人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程樾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叫道:“川哥。”

程樾脚下停顿了一秒。

然后就听到被叫川哥的男人说:“还有半小时,待会儿先热个场。”

程樾在离开走廊之前,侧了下身,不动声色的扫过那三人,直到回到包厢,心思都还没转回来。

包厢里贺言已经回来了,他正在和陈飞若讲电话。

桌上摆着饮料和几瓶好酒,程樾坐下没有动,只是一言不发垂着眼睛,挂着浅笑。

等贺言切断电话落座,就对上程樾的笑容。

程樾忽然说:“你还挺上道么。”

贺言问:“怎么?”

程樾瞅着他,停了两秒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邵、北、川。”

那三个字就挂在她的舌尖,微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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