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 她就不用背锅，以后再和他们祖孙相处也不用尴尬了。

寻找到发病缘由, 老医生很快配好消炎药水，打在针筒里准备给狗娃扎上一针。

李婆婆一听更加着急起来, 家里最近根本没吃过肉，狗娃肯定在外边耍的时候乱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坏肉了。

乐瑶也是这么猜测的，同时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狗娃看到他手里举着的针筒，还有那细细长长的针尖，脸上的神情更加害怕, 头埋进他奶的怀里死活不愿出来。

狗娃抽泣着躲在他奶怀里，神情害怕又怯懦，睁着泪眼吱吱唔唔的说不清楚。

乐瑶直觉有异, 韩愈也看出来了, 更别提在场的另外两位年老成精的老人家。

“快说，你都吃过啥？”李婆婆着急道。

狗娃脖子缩了缩, 觑着大人们的目光，嘴巴跟蚌一样, 不敢讲。

狗娃害怕老医生, 不敢回答他的话，只能李婆婆来。

李婆婆温声细语地哄着孙子，片刻后终于撬开狗娃的嘴巴，问出他白天的确背着大人吃过别的东西。

根据呕吐物，老医生有所怀疑，然后又听了大队长的话, 于是趁机询问他白天都吃过什么东西。

老医生拿树枝拨弄着他呕吐出来的那一滩推测道：“应该是肉, 他八成吃了不干净的肉。”

老鼠崽？？

那不就是小老鼠吗？狗娃居然吃了那种东西？！

李婆婆气急都想打他：“你这孩子，还不说到底瞎吃了啥，是想疼死吗？！”

其实狗娃不肯说，他们大致也能猜到，现在是夏天，地里山野里能被小孩子翻出来当零嘴的肉食来源就那么几种，想也能知道他们大概是逮着了某种小动物，却没烤熟就吃下了肚。

“可其他人吃了咋没事，就他疼成这样。”李婆婆十分不解。

两人出门一瞧，好家伙，又来一个家长抱着自家的孩子，那孩子正躺在他怀里哼哼唧唧难受着呢。

这位家长进门就跟老医生交待了狗娃一直隐瞒不肯说的底儿：“医生，孩子半夜肚子疼，说是白天出去耍逮了老鼠崽儿吃。”

乐瑶：“！！！”

乐瑶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韩愈求证，不敢想象居然有人会吃小老鼠。

韩愈点头肯定这事儿大概假不了，孩子们什么都不懂，别说老鼠崽了，田野里只要是能吃的，他们大都能进嘴。

而且老鼠崽子多少也是肉，小孩子逮着吃不稀奇，有时候大人们都专门去掏老鼠窝打牙祭呢。

乐瑶听得一脸幻灭，愣愣地看老医生熟练地给新来的孩子催吐灌水，再在小孩儿屁股上扎一针，疼得小孩儿哇哇大哭。

所有人对此都习以为常，没什么稀奇的样子。

搞得她都感觉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就连李婆婆得知孙子是吃了老鼠肉后也稍稍放了点心，手掌终于忍不住拍上狗娃的小屁股，“说！是不是跟他一样吃了老鼠崽儿了？你吃了多少？”

眼见有人已经败露，狗娃自然不会再遵守当时和小伙伴们的约定，一起瞒着大人不告诉他们什么的，当下就在他奶的蒲扇巴掌下老实交待。

他们一群小屁孩确实在大人们上工干活时凑到一起掏了个老鼠窝，然后抓到一窝老鼠崽子烤了吃。

狗娃因为是‘功臣’，所以他分到的比较多，情况严重一些，而刚才那小孩则吃的少一点，症状才比他轻。

众人：“…………”

李婆婆气的又打了几下，抹着眼泪骂：“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你犯得着眼气那点老鼠肉？合着地里的蚂蚱甜草根都不够你们祸祸了是吧？还跑去掏老鼠窝？该！”

另一个家长也跟着骂，将挨了一针后蔫巴巴的儿子差点训成狗。

两个小孩都低头哽咽着听训，再被老医生一人在屁股上来一针，立马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那家长还吓唬他们：“再乱吃东西不听话，以后天天给你们来扎针。”

俩孩子一听顿时神色惊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保证。

随后，队里又匆匆来了几个抱孩子的家长，基本都是白天和狗娃他们一起掏老鼠窝吃烤老鼠崽儿的小伙伴，现在在卫生室又齐聚一堂了，还都难兄难弟地都挨了一针。

直到天色将明，孩子们大都来全了，而症状最严重的狗娃也在消炎药水起作用后昏昏睡去，终于不再疼的哭闹，在场的大人们才彻底松下口气。

这算是大队里的一件严重事件了，韩愈作为大队长一直都在，对于着急慌乱的家长们而言像是一座定海神针，帮助他们稳住局面镇场子。

而乐瑶也没走，因为李婆婆担心孙子再有什么变故，狗娃在卫生室的病床上昏睡过去后，她就坐在床头陪着孙子，乐瑶索性也没回去，有那么多家长和孩子，老医生忙不过来，她就帮着搭把手。

天亮后，所有孩子终于被确定没多大问题了，只要回家多喝热水多吃些清淡的养养肠胃就好。

除此之外，老医生还额外叮嘱了一句：“孩子想着去吃老鼠崽，说到底还是馋了，肚子里没油水，等他们过几天好了，你们多少弄点荤腥给解解馋，对他们身体也好。”

“可是粮食都不够吃，哪还能想肉。”家长们都很为难。

没见他们做着农活都没弄什么荤腥，全是靠身体硬抗的，还不是家里条件不允许，有可能的话，谁家不想天天吃饱再三五不时割点肉买条鱼来吃啊。

韩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神情严肃，眼里若有所思。

乐瑶看得听得都难受，不禁在一旁捣了下他的胳膊，怂恿道：“听见没，大家都想吃肉，大队缺肉，养殖场还不赶紧开起来？还有小学也要尽快建起来，孩子们是祖国未来的花朵，急需受到知识的教育呀。”

如果队里养了猪牛羊，不缺肉吃，孩子们就不会馋的跑去掏老鼠洞烤老鼠崽了。

如果队里小学建起来，大人们农忙再去干活时，家里的孩子就可以送到学校里被老师看管着，还能学一学知识，让他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甚至将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这两样若是弄成了，绝对造福青山大队的所有队员。

韩愈对此十分认可，“我也没说不开不建，只是时间太短，还正值农忙，劳动力抽不出，只能慢慢来。”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不可能一下子就吃成个胖子。

“那好吧，队长你上心了就成，加油！”乐瑶帮不上太多的忙，只能先以精神鼓励。

韩愈点点头，抬手看了下手表，见时间不多了，和大家打声招呼，他先回大队办公室去开广播，通知大伙准备上工。

乐瑶揉了揉脸，忍着困意也去和李婆婆说了声，回去亲自做早餐。

李婆婆以往都是早饭做稀的，午饭才是窝窝头玉米饼子一类的干的，后者早就准备后，她只要上锅再热一热就好，但前者却需要烧锅煮。

别看煮稀饭很简单，其实弄不好也会糊锅浪费粮食的。

但现在谁让李婆婆走不开，只能让乐瑶看着来了。

李婆婆以为乐瑶怎么着也会烧个锅煮点汤水啥的，实际上某人回去后对着土灶，开始做饭的第一步就麻爪了。

话说，她不会烧锅呀！

作为两辈子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的娃，你要说天然气煤气她会用，但烧土灶就为难她胖虎了。

最后乐瑶抓耳挠腮一阵，终于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她先把锅里放了水和洗干净的小米，再摞上箅子，箅子上放窝窝头和玉米饼子，盖上高粱杆盖帘，然后点了茅草放进锅灶引燃，往里扔酒精块。

对，她烧不好柴火和麦秸，所以干脆从拼夕夕上买了酒精块扔进土灶里烧，不然她真担心一个弄不好把厨房给烧没了。

反正最后达成的效果一样就成，中间的细节就不要在意啦。

哈哈，她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乐瑶自鸣得意地折腾一番，最终好歹把一顿早饭做成了，自己吃了点，又去给李婆婆祖孙送了点，才去和快等不及的孙彩霞会合。

孙彩霞见到她不禁惊呼：“你半夜做贼去了？眼圈怎么这么黑？！”

“黑吗？”乐瑶摸了摸酸涩的眼睛恍然。

孙彩霞点头，都快和大熊猫有的一拼了，你说黑不黑。

乐瑶说昨晚没睡好，将狗娃他们身上发生的事和她讲了一遍，听得孙彩霞一脸唏嘘，对于队里能开养殖场和建学校的事十分期待。

“如果这两个真能办起来，那我们岂不是都有机会在里边捞个工作？就是养猪也比下地掏笨劲强！”

乐瑶深以为然，叮嘱她自己知道就行了，暂且不要往外说，等这波农忙结束，队里确定公开了再讲不迟，免得扰乱‘军心’，被大队长抓住教育。

孙彩霞哪有不应的道理，她还怕说出去后别人都开始积极准备，到时候跟她抢机会呢。

这天上午，他们知青分到的活计终于变了，从锄草翻地换成垄沟撒玉米种。

照样是男女知青搭配，男知青在前头垄沟，女知青在后面撒种子合土，比起锄草翻地轻松一些。

据队员们透露，青山大队今年秋天的生产任务有两个，一个是种玉米红薯这两样粮食作物，另一个则是种大豆花生这两样经济作物。

这都是上头规定种植的，队里必须严格按照规划执行，只有完成指定的指标后还有余地的话，大队才能自愿种点其他的东西，比如芝麻、土豆、小米、高粱等等。

不然一旦交不上规定量的公粮，他们大队就会被公社集体批评，到时全大队都丢人。

中午休息时，知青们讨论了这件事，几个新来的感叹原来乡下种地不是想种什么就种什么，都要听从上头安排啊。

如果不是亲自来乡下插队，他们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老乡们听到他们的感慨，斜眼笑他们少见多怪。

新知青们不禁脸红。

孙彩霞拉上乐瑶躲开，两人手拉手去小树林上厕所，本来是想找到一处隐蔽的草丛一起上的，但是乐瑶忽然想到那一晚自己吓自己的情况，谨慎起见还是先让孙彩霞上，她在一旁给她放风，过后再换着来。

“你就是吓到了，能有什么事呀。”孙彩霞一边小解一边笑话她。

乐瑶不以为杵：“以防万一嘛。”

下一刻，她眼神一利，突然不知从哪儿拎出一根木棒，几步上前朝某个抖动过的草窝狠狠砸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我吃过烤蚂蚱油炸蚂蚱，还有猴知了，味道都不错，美美的蛋白质，但是老鼠没吃过，见别人吃过，据说还挺好吃？反正我自己肯定接受不了。

狗娃经过一番催吐灌水, 终于不再肚子疼的哭嚎不止了。

这话刚落，卫生室外面立马又传来一阵动静，有人急声呼唤着老医生。

韩愈立即出去查看，乐瑶随后跟上。

虽然还不知道狗娃到底是吃了什么肉导致半夜肚子痛，但现在已经明显可以确定并不是她换给他们的豆奶粉造成的。